她看向主子沉靜的臉,覺得對方似乎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許多事。
胡思亂想了一路,半個時辰後,主僕二人才算走到詔獄。
此時天黑月淡,詔獄門口寂靜無聲,不僅沒有過路的宮女內侍,甚至連看門的都不見。
想必是仇士恩提前安排好了。
謝苓站在遠處的宮牆拐角處等了一會,確定四處無人後,才上前叩響了詔獄的鐵門。
幾息後,門被打開個一人寬的縫隙,露出張耷拉著眼皮,膚色蒼白的臉。
正是仇士恩。
「貴妃娘娘?」
嗓音有些奇怪刺耳,是內侍特有的尖細,混雜著年邁之人的沙啞。
謝苓嗯了一身,把令牌舉起來在他面前晃了一下。
仇士恩臉上立馬堆了笑,把門開大了些:「娘娘快進。」
謝苓頷首,踏進了詔獄。
詔獄比謝府的地牢要大很多,也乾淨整潔得多。
牆壁上掛著油燈,光線昏黃,不算太暗。入口處還有供值守內侍休息的長凳,以及吃飯用的桌椅。
她打量了一周,目光落回仇士恩身上。
眼前的太監四十來歲,但實際上看起來五十不止。他皮膚蒼白,身形細瘦,笑起來的時候,臉上有不少褶子,看起來和宮裡的其他內侍沒什麼區別。
唯獨那雙耷拉著眼皮,遮住了一小半瞳仁的眼睛,叫人覺得有些陰寒。
這老太監手上染了不少鮮血。
仇士恩任由打量,臉上神色不變,諂媚的笑容里,卻是從容不迫的淡定。
他很清楚眼前的女子不容小覷,心中卻沒幾分恭敬。
從寧昭貴妃入宮時,他便開始暗中觀察。他一直在估量,這個身份低微,以天女之名入宮的女子,到底能爬到哪個位置,能活多久。
這將近兩個月中,他看著她如何從慧德的陰謀中脫身,也看到她網羅人心,將宮裡那些不起眼的,低微如塵土的宮女太監化為己用。
聰慧機敏,謹慎小心,會體察人心。
可那又如何呢?
三十多年,他伺候過很多人,不是沒有過如同寧昭貴妃一樣,身負所謂天命,且聰慧異常的女子。
最後也不過是被帝王利用完便趕盡殺絕,甚至抹去所有存在,連死都用的是旁人的身份。
他一個半隻腳入土的閹人,只想著能借場東風,從這深宮中出去,在外頭買個宅子安享晚年。
他只要保證她能只要活到自己出去就行,其他的都管不著。
靜默了一會,謝苓道:「多謝仇公公為本宮行方便。」
「日後所有需要,您開口便是。」
聞言,仇士恩徹底放下心來。
寧昭貴妃既然表這個態,說明是知道他有所求,並且願意當這個靠山的。
仇士恩躬身,恭敬道:「能為娘娘分憂是奴才的榮幸。」
說著,他看向光線暗淡的長廊。
「娘娘,暴室就在前頭,您隨奴才來。」
謝苓頷首,帶著雪柳,由仇士恩引到了暴室,
暴室其實不是一間屋子,而是詔獄裡單獨的部門。
拐過幾條長廊,路過一干封閉的牢房,便到了一處血腥味瀰漫的地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掛著刑具的刑房,再往裡走便有十幾間簡陋的牢房。
裡頭關的都是犯了錯的宮女太監。
仇士恩走到其中一間門口,指著蜷縮在角落,衣衫襤褸,滿是血污的宮女道:「這便是您要見的人。」
謝苓笑道:「勞煩公公。」
仇士恩把腰往下佝了些,恭敬道:「不敢,不敢。」
「奴才在外頭守著。」
「值守的人兩刻鐘就會回來,您儘量快些。」
謝苓頷首應下,仇士恩便退了出去,細瘦的背影從昏暗的長廊消失。
牢房裡的流徽也已經清醒過來,她擦了擦糊在眼皮上的血污,認出外頭的人是寧昭貴妃,眼神立馬警惕起來。
「你來做什麼?要報復我嗎?」
說著她冷笑:「我這條賤命,你想要你就拿去好了。」
「我是不會說出幕後指使的。」
謝苓點了點頭,並不為對方的桀驁生氣,平靜道:「不說就不說吧。」
「這不重要。」
流徽愣了一下,隨即語氣更沖了。
「那你想做什麼?」
「別告訴我堂堂貴妃,大半夜來詔獄是為了遛彎消食。」
謝苓輕笑,緩聲道:「你不必對我有如此大的惡意。」
「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
「不過現在說這個,你恐怕也不會相信。」
流徽翻了個白眼,嘲諷道:「那你還說什麼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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