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為什麼?
難不成世間真有精怪。
謝珩一向不信這些,可此時卻沒有別的頭緒,心中隱隱覺得這事或許遠遠超出他的認知和眼界。
沉默了一會,他看著謝二夫人道:「她現在還不能死,謝靈音的仇…日後會報的。」
這算是一個允諾。
謝二夫人雖然失望,也別無選擇,只好點頭應下。
謝珩起身穿好氅衣,對著屬下吩咐:「夜深了,將二嬸好生送回去。」
謝二夫人站起身,卻並未跟著護送她的人走,而是躊躇著,小心翼翼開口:「我能不能…能不能把妙娘接回來?我就這麼一個孩子了,實在不忍她流落在外。」
謝珩瞥了她一眼,神色漠然:「二嬸不是早就將人偷偷藏在郊外莊子?」
「難不成還想帶回來礙我的眼?」
謝二夫人一驚,知道這事沒得商量,害怕惹怒了對方連莊子都不讓待,於是閉上了嘴,不敢再提額外的要求。
謝珩不再理會,順著長廊朝外走,遠福在側後方掌燈。
走到轉角處時,他聽到謝二夫人忽然喊了一句話。
她說:「忘了給你說,佩竹的事貴妃也知道。」
謝珩腳步一頓,旋即提步繼續朝門外走。
知道更好,能多些防備。
*
翌日晌午,言琢軒書房。
窗外雪霽風停,僕從掃雪的竹帚聲
在廊下拖出細長的尾音。
謝珩坐在書案前,鎮紙下壓著的戶籍冊還洇著未乾的墨跡,流民的安置數目像冰棱般刺進眼底。
他嘆了口氣,將筆擱在筆架上,靠到椅背上闔目沉思,
窗外積雪壓斷竹枝,脆響引得他抬眼,正看見遠福捧著朱漆木匣踏過迴廊,匆匆走來。
書房門被打開,帶著雪氣的冷風擠入,轉而又被隔絕在外。
遠福走到書案前,將匣子放到謝珩跟前,嘿嘿笑著:「方才元綠來送這匣子,說是貴妃娘娘讓送來的。」
謝珩微怔,隨即面色恢復如初,可遠福卻眼尖的發現主子的嘴角輕輕翹了一下,顯然心情不錯。
他頗有眼色道:「主子您忙,奴才告退。」
謝珩嗯了一聲,目光落在匣子上,竟是看也不看遠福一眼。
遠福離開後,他抬手打開匣子。
木匣打開後,幽蘭的氣息撲在鼻尖,裡面正裝著價值千金的文房四寶。
「千萬毛中撿一毫」的湖筆,「一點如漆,萬載存真」的徽墨,還有宣紙和端硯。
謝珩眼中漾出一抹笑意。
也好,雖然不是他慣用的筆墨,卻也是她的一番心意。即使是「亡羊補牢」,可他也覺得為時不晚。
只是可惜,比不得她去歲送的那隻竹簪。
他珍而重之的將木匣合上,放到了書案旁的博古架上,和所有沈苓送的東西,放在一起。
……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臨近年末。
沈苓的父母長姐,也在十二月廿一這天,抵達建康城。
她父親沈述廉不日便走馬上任,成了七品通事舍人,掌詔命及呈奏案章等事。
沈苓已經一年多沒見過父母長姐,心中也有許多疑問,遂在年前召見了二人。
沈苓的母親名為姚素珍,出身一般,乃是陽夏一鄉紳之女,幾十年並未離開過祖地。
雖然入宮前有教習嬤嬤去沈府教規矩,但姚素娘在看到朱瓦紅牆、肅穆沉寂的皇宮時,依舊難免膽怯。
沈芙自小性子潑辣,雖然也被偌大的皇宮迷了眼,卻謹記嬤嬤教導,並未出錯。
想起自己那個性子柔順的妹妹,沈芙心中很是感慨。
去歲十月,也是對方偷偷傳了信給她,告訴了她崔氏庶子的荒唐事,阻止她踏入火坑。
她雖不喜妹妹,但卻是信對方的話的,於是拼死反抗。只是父母愚鈍,若不是兄長出面,自己恐怕已經被綁去崔氏。
帶著五味雜陳的心緒,母女兩人踏入含章殿,被宮人引入主殿旁的暖閣。
推門進去,宮人們輕手輕腳關了門,姚素珍咽了口唾沫,掀開帘子走了進去。
已經身為貴妃的小女兒沈苓,此刻正在羅漢榻上斜倚著,手中捧著本書。
她肚子高高隆起,面容看著比去歲離開時略微圓潤了些,從濃桃艷李的嬌媚,變成了國色天香的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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