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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苓懷著孕,但這宮宴是她跟其他幾個妃嬪一手操辦的,自然不能太快離席。

她看著舞姬在殿中旋轉,恍惚間憶起去歲除夕宴,她故意和折柳吵了一架,惹了司馬佑的注意,還救下了個年輕婦人。

明明才過了一年,但她總覺得好像已經過了許久。

久到似乎過了幾十年,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她垂下眼帘,再抬起時下意識看向謝珩去歲坐過的坐席。

那兒今天坐的是盧家的郎君,謝珩並不在。

他病倒了,因為生辰日那天的傷。

玉娘用的匕首上抹了種不知名的毒,府醫最開始沒發現,直到近日謝珩開始嗜睡頭暈,才後知後覺。

現在雖然已經吃了各式各樣的解毒丸,但效果有限,只能遏制不能清除。

現在正是謝珩謀劃的關鍵節點,他的嗜睡症沒有固定時辰,說睡就睡。為了防止被有心之人知曉,壞了計劃,在解毒之前,謝珩都不會出謝府。

她說不清自己什麼想法,只覺得胸口悶悶的,有些不暢快。

絲竹聲不絕於耳,眾人間觥籌交錯,一派歌舞昇平。

沈苓吐出口氣,抬眼間看到坐在遠處的長姐,忽然起身離席。

她皺了皺眉,便旁邊的夕眠招了招手,低聲吩咐:「叫人跟著沈芙,莫要出什麼茬子。」

今時不同往日,她身處貴妃之位,又行代筆硃批之責,盯著她們沈家的人不再少數。

沈芙性子直,沒什麼心眼子,保不齊會有人借著宮宴做些什麼。

謹慎些總是對的。

約莫過了兩刻,夕眠悄無聲息回到沈苓身後。

「娘娘,芙娘子去了恭房,又在庭院裡的雪池邊站了一會,沒見任何人。」

沈苓聽完,還是有些不放心。

她抬眼,視線穿過眾人落在了親人身上。看著長姐和兄長言笑晏晏,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消了。

兄長敏銳,長姐又是藏不住事的性子,若是真有什麼,對方定然不會像現在這樣大大方方和兄長說笑。

感受有人看他,沈君遷抬起頭,撞上了小妹那雙愈發沉穩的眸子。

他舉了舉酒杯,露出一抹溫和的笑。

沈苓回之一笑,也舉起杯笑著回應。

宮宴過罷,時辰就不早了。

沈苓回到含章殿,累得渾身痛,沐浴過後就躺回床上,頭一次偷懶沒去看宮務和奏摺。

她躺在床上,出神的望著幔帳,腦海中全部都是謝珩生辰日那張蒼白的臉,和那雙寂寥的眼睛。

他也挺可憐的。

她如是想。

*

將近子時,昭陽殿。

庭院裡的松枝在風中輕顫,積雪簌簌跌入石階縫隙,一道黑影悄無聲息從牆角的狗洞裡鑽出,驚起一旁兩三隻啄食的麻雀。

那黑影走到寢殿一個隱藏在樹枝間的支摘窗前,輕輕叩了兩下,又叩了三下,便有人打開窗子。

窗內暖黃的光線照亮了兜帽下的臉,陰沉而蒼白,赫然是孫良玉。

沉枝探出身子左右看了,朝孫良玉招手:「快進來。」

孫良玉翻窗而入。

沉枝飛快合上窗子,低聲道:「來前可把尾巴甩乾淨了?」

孫良玉點了點頭,聲音有點啞:「放心吧,我確定沒尾巴才來的。」

「而且一會過了子時就是新年,沈苓的人忙著守歲,可沒空理我。」

沉枝一想也是,遂點了一下頭朝內室走:「跟我來,娘娘在等你。」

孫良玉掀帘子走到內室,略微抬眼看了下,王皇后正坐在榻邊上,手中拿著個繡棚繡東西。

他低眉順眼跪到皇后腳下,嗑了個頭。

「娘娘千歲。」

王皇后將繡棚丟回小竹簍里,昏黃的燈火將眉眼映得愈發和善溫柔。

她叫孫良玉起來,柔聲問道:「沈芙答應了嗎?」

孫良玉點頭,回道:「回娘娘的話,沈芙已經收下了紅麝粉。」

聞言,王皇后並不意外。

沈芙此人性子蠢鈍,又格外愛慕虛榮。她不過是這段時日,命人在宴席上暗諷她窮酸,又派心腹刻意接近與其交好,明里暗裡引導告訴她沈苓不過是運氣好才做的貴妃,暗示她比沈苓貌美,也比沈苓聰明。

再以宮內的奢靡誘之,沈芙便起了不該起的心思。

她望著搖曳的燭火,抬手摸了摸鬢髮,露出一抹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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