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緩慢,在長公主微怔的目光下一步步走近龍椅,玉簪尾墜著的明珠在她耳畔輕晃。
謝珩垂在身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輕輕垂下眼睫。
這事…又是她的手筆。
「兒臣見過母后。」
小皇帝從龍椅上下來,端端正正行了禮,一雙烏黑的鳳眸亮晶晶望著自己的母后,心想母后來得好,他正愁不知道怎麼做呢。
沈苓摸了摸他的頭髮,示意他坐回龍椅,自己則於一旁站定。
底下的朝臣回過神來,齊拜:「太后萬安。」
長公主捏著扶手的指節發白,冷笑道:「本宮竟不知,太后何時能干政。」
沈苓的目光掠過那跪在地上的婦人,看到她身上團團血跡,身子搖搖欲墜時,心中閃過不忍。
她抿唇收回視線,看向臉色難看的長公主。
「哀家怎麼不記得,本朝律令上書太后不得上朝。」
「更何況,替民申冤做主,怎麼能叫干政呢。有百姓捨命鳴冤,總要查個明白,才算對得起太祖設登聞鼓的苦心」
「你!」長公主霍然起身,扶手上的東珠被她生生摳落一顆。
沈苓氣定神閒的樣子,讓她怒不可遏。
可這頂太祖遺訓的帽子扣下來,她不接也得接。
胸膛劇烈起伏。
俄而,長公主不知想到了什麼,拂袖坐回去,眯了眯眼,神色莫測的盯著謝珩:「謝大人也認為要搜?」
謝珩抬眸,目光掠過沈苓時,那雙總似凝著霜雪的眼睛,閃過幾分異樣情緒。
二人視線在空中交匯,又若無其事的錯開。
他看向長公主身上時,頃刻間恢復了冷淡,上前半步:「臣認為,當遵太祖遺訓,徹查此事。」
長公主的視線在二人身上轉了一圈。她若有所思。
兩個本該敵對的人,怎麼能悄無聲息聯手算計她。沈苓和謝珩的關係…定然不一般。
心思百轉,長公主的指甲在扶手上輕叩,一下又一下,目光落在小皇帝白皙稚嫩的臉上。
「陛下,就按謝大人所言,儘管去搜。」
無人注意,大殿角落裡安靜立著的個小太監,悄無聲息沒入暗處,消失不見。
*
廷尉屬的人回來得比預想更快。侍衛抬進來的草蓆里,白骨纏著綠藤,骨縫還有枯敗的花。當腐臭混著泥土氣息湧入大殿時,百官掩鼻,紛紛面露不忍。
長公主皺眉,冷聲呵斥:「陛下還小,怎麼能把這污穢物什抬上朝堂?」
司馬昱臉色有些發白,下意識往沈苓身側貼了貼,一隻手扯住她後腰的衣擺,攥得很緊。
沈苓抬手摸了摸他的發頂安撫,俯身看著他帶著幾分害怕的小臉,輕聲道:「昱兒,你想留下還是離開?」
司馬昱望著母親溫柔的眼睛,心中隱隱覺得她是希望自己離開的。
可太傅說過,身為帝王,不該怕這些。
他垂下腦袋,糾結不定,過了一小會,決定選母親希望的。
司馬昱揚起腦袋,朝沈苓露出個笑,轉而忽然捂著嘴跳下龍椅,朝後邊的小太監道:「朕想吐,快帶朕下去。」
後面的小太監嚇了一跳,趕忙去扶司馬昱。
沈苓看著昱兒的背影,眸光中閃過複雜之色。
昱兒…太過聰慧懂事了。
希望有朝一日,他們母子不會為了皇權反目成仇。
朝臣們看著小皇帝慌裡慌張離去,心中頗為不滿,覺得哪怕只有七歲,身為帝王也不該如此失態。想到
這,不免又懷疑起來,小皇帝會不會和先帝司馬佑一樣,是個酒囊飯袋的昏君。
眾臣神色各異,沈苓看在眼裡,略微有些不舒服。
她沉默了一會,壓下心頭情緒,看向侍衛,問道:「為何抬屍身上殿?」
大理寺少卿葉施上前,拱手道:「回太后娘娘的話,微臣的屬下發現,這屍體…身份有些不一般。」
沈苓道:「有何不一般?」
葉施蹲到屍身面前,墊了個帕子,將卷在蓆子里的手骨拿出來,又從懷裡拿出墨汁,塗抹在腕骨上。
那身體白森森的腕骨上,赫然浮現出個梅花印記。
骨頭上有印記,那只能是生前受過很嚴重的烙刑,但梅花印,又不像是受刑,而是為了做標記。
長公主看到這印記後,臉上的血色驟然褪了個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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