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靜眼中亦浮起幾分疑惑,「許是因為裴公子的娘親篤信佛學,仙去前也是在寺里落的發。我聽師父說,他幼時還曾隨裴夫人在山上小住過許久。」
「裴夫人居然出了家?」阮窈錯愕不已。
近年來,上及高門,下至庶人,雖不再以儒為尊,皆好佛道,可身份尊貴之人自請落髮,仍實屬少見。
妙靜僅比她年長兩歲,削髮為尼,想來也是有著什麼不得已的緣由。
「旁的我也不清楚了。」妙靜的聲音有些輕飄,「富貴人家,所思所想定然與我們不同,興許當真勘破了紅塵——」
住持所居的寮房在靈山寺最東側。繞過齋堂,再沿著廊廡向前,便是東院。
甫一入內,阮窈立即瞧見石階高處的小亭里正有二人相對而坐。
她和妙靜同時止了步。
連日來春意漸濃,日光也晴暖了三分。亭旁的娑羅樹萌了新芽,映著紅牆,枝葉微搖。
天光之下,男子一身蒼青色寬袍,春風拂得他衣袂飄動,身形如松如竹,直將周遭的綠意都襯作了無物。
阮窈眯了眯眼,裴璋似有所察,亦微微側目朝她們看來。
第3章 公子的行蹤與她何干
正是春光如練的時節,亭外茂林修竹,鶯鳥啁啾。有輕碎的步子夾雜其中,逐漸靠近。
女子一身布裙,跟隨著寺中比丘尼而來,安靜地停駐在階下。
她生得細弱,站在旁人身後,只愈發顯得嬌小。
裴璋的眸光略略停留,很快便收了回去。
「十日後便是寒食,先母的祭掃一事,屆時還要勞煩住持。「裴璋聲音溫和。
住持已近知天命之年,神色藹然。「裴公子不必勞神,這本就是貧尼分內事。」
裴璋輕輕頷首,不再多留。重風和重雲見他起身,也連忙跟隨而下。
途經石階下方時,二人目光不經意間對上。女子望向裴璋,眼角眉梢霎時間浮上了抑不住的歡喜,繼而又像是驟然意識到還有人在旁,又怯怯低下頭去。
他神情平定,只作未察,輕飄移開了眼。
三人走遠些後,重風忍不住低聲道:「公子走得突然,可要下屬去知會季娘子一聲?不然她怕是還會再去找公子。」
裴璋聞言,微一蹙眉,「你喜歡她?」
重風愣了愣,急忙搖頭,「公子誤會了,屬下並無此意……」
「那好端端的知會她做什麼?」重雲小聲接話,面色有幾分古怪。
他與重風自小跟隨公子,這些年見過的遊絲飛絮何其多。「這娘子身份不明,公子的行蹤與她何干。」
裴璋不置可否。
臨出院子前,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終是寥寥向身後投去一瞥。
女子正拾階而上,素白的衫裙被風吹得微微揚起。
分明春色一片晴好,佛殿檐邊的暗影卻恰投於裴璋眉間,只襯得他容色疏冷,恍如一層揮之不去的厚重陰雲。
*
院內,阮窈十分乖巧地伏身向住持行了一禮,再三道過謝,才轉身離開。
在寺里住的這些時日,她自知寄人籬下,佛寺也沒有養閒人的道理,是以燒香、換水、擦洗,什麼都干。
方才在小亭里,住持問過她日後的打算,說是寺里有相熟的商隊,往年會在中秋前後途經廣陵,她若願意,屆時便可隨商隊同去洛陽城。
住持所說並不出阮窈意料。
若是在商隊來時,裴璋那兒仍無進展,她便聽從住持的話,隨商隊去洛陽尋未婚夫謝應星。
只是去歲齊軍投敵的變故令天子勃然大怒,餘波至今未散。憑謝氏如今的門第,即便想要為她阿爹昭雪,恐怕也是無能為力。
猶豫過後,阮窈仍是拿起裴璋借她的傘,推門而出。
山路難行,待她登上東高峰時,額上早出了層薄汗,連髮絲都濡濕了。
不等走到存竹樓,林間忽起了涼風,枝葉被吹得瑟瑟作響,繼而有雨珠淅淅瀝瀝地落下,四周泛起潮濕的霧氣。
阮窈撐起傘,鞋襪上不知何時沾上些淤泥,深一腳,淺一腳,又一時不慎,被斷枝在小腿上狠狠劃出道血淋淋的傷口。
她痛得倒吸一口涼氣,險些掉下淚來,心中生出懊悔。
興許是她生就與這存竹樓相剋,這兩回來此,不是下雪,便是下雨,實在是令人惱火。
她躲到樹下,撕扯下裙裾上的布料,草草將傷處包住,忍著痛站起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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