縈娘被他送到一座偏遠的佛寺當了姑子,自此後,他身邊也不曾有過女子近身,直至遇見阮窈。
她未免也太大膽。
不久前,裴璋看清她眸中一閃而過的恐懼時,幾乎想令這雙眼永遠不再出現在自己面前。
然而她很快便又迎上來,仿佛渾然不知人事的貓兒,一如往常地試圖取悅他。
阮窈同縈娘不一樣,可終究也是帶著某種欲望而來。
他可以給她想要的,也可以全然收回。
生殺予奪,總歸都在自己的股掌之上。
*
翌日晨光熹微,重風和重雲才敢小心翼翼叩門。
得到准許後,二人推門而入,繼而見到阮窈仍伏身睡在榻邊,頓時驚愕得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阮窈醒來時,只覺後頸僵痛得要命,忍著睡意伸手揉了好幾下。
見裴璋早已醒了,她便也睡眼惺忪地起身,跟在重風身後出去洗漱。
「季娘子為何……娘子還好嗎?」重風面色驚疑不定,從頭至尾打量了她好一會兒。
「睡得脖子痛……」阮窈小聲嘀咕,「還做了一夜沒頭沒腦的夢。」
她逐漸醒過神,很快聯想到裴璋夜裡驚悸,掐她脖頸的事,「重大哥這般問是何意思?」
重風眸光閃了閃,卻不願多說了。
難不成裴璋一到夜裡就發瘋?阮窈狐疑地揣度,琢磨著非得想法子去問問他究竟害了什麼病不可。
洗漱好後,她正欲回去找裴璋,剛巧就在廊下遇上了拿著藥囊的醫士。
二人迎面對上,阮窈十分客氣地同他見禮。
她衣衫並非侍女,又獨自在玉泉院中走動,那醫士興許猜度她身份不同尋常,連忙也回了一禮。
阮窈出言關心裴璋的病情,兜兜繞繞說了好大一圈,直將這醫士頭都繞得有些暈。
他並不知情,自然也不覺得這病有何不可說,便告訴了她,「裴公子此回的熱病,是因花斑癬而起。」
「花斑癬?」阮窈疑惑道。
「聽聞公子服食了從前未曾吃過的花餅,應當是因此物而脾胃相斥,故而內熱上蘊,膚上起了數片紅疹……」醫士壓低了嗓音。
阮窈微微張著嘴,愣了好一會兒。
第15章 不論如何……也不該是這樣
洛陽什麼好東西沒有,何況裴璋出身高貴,阮窈也算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他必然是瞧不上自己做的這些吃食,恐怕轉手便丟棄了。
故而知曉此事後她總忍不住要發笑。
世人口中的裴長公子高高在上,然而吃了她親手做的小食,竟一不小心吃出了花斑癬來。
這事說到底與她並無干係,阮窈自小身強力壯百無禁忌,是裴璋自己弱不禁風罷了。
過了幾日,待裴璋的病好轉,重風便來告知阮窈,不日即要動身去往錢塘。
他那晚在馬車上答允了她,而後又曾問起她去洛陽之事,顯見不會食言,而是真心肯帶她走。
她自是欣喜,當下連同對裴璋那夜狂悖的芥蒂都淡去了幾分。
時氣漸熱,阮窈抱著書走到玉泉院時,額上出了好些細汗,面龐上也覆著層淡粉。
她心情頗好,和重雲說話時也是笑盈盈的,「我來還書給公子,有勞你為我通傳一聲。」
重雲對上她的笑臉,反倒略微有些不自在,彆扭地回身去院內告知裴璋。
不多時,她被重雲引去主院。
阮窈走進屋,裴璋坐在支摘窗下的檀木桌案後,正手持豪筆書寫著什麼。
他綰了發,穿著身影青色的大袖長衫,膚色仍顯得有幾分蒼白。
「此書艱澀不易讀,為何才三日便還了回來。」裴璋垂著眼,用手指略略翻查了幾頁。
阮窈那日原本就是為了尋個藉口再來找他,才想方設法向裴璋借書。
且裴璋不知為何,借書時面色微微有些冷,難不成書在她手上還能有個三長兩短不成,當真是小氣。
「這書中內容多與《靈樞》相通,我雖看得懂,但難以區分,便罷了……」阮窈搖了搖頭,又解釋道:「且這書珍貴,若讓我帶往錢塘,路上興許會有折損,是以思來想去,還是拿來還給公子比較好。」
裴璋將《難經》放好,看了她一眼,繼而同重雲說了句什麼。<="<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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