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在病中,裴璋披著件寬大的外袍,面色蒼白的倚坐在榻上,並未束髮。
一頭墨發披散而下,襯得他眉目比之平時多出幾分冷倦之意,風骨峭峻。
門外的聲音再耳熟不過,細細軟軟,像是鳥雀嚶嚶,又帶上了哭腔,求個不停。
重風進屋才說了個口頭,裴璋就打斷他,「不見。」
短短兩個字,他也費力低咳了好幾聲,額上又滲出細密的汗珠,連眼角都微微泛紅。
「任何人都不許再進來。」裴璋啞聲說。
病弱的身軀總能輕而易舉將他帶回多年前的夢魘中,再逼迫他苟延殘喘著再爬出來。
他無比厭憎這樣衰萎而無力的時刻。
昏昏沉沉睡到夜裡,裴璋被瓢潑的雨聲所擾醒。
支摘窗緊緊閉著,仍像有潮濕的水汽絲絲縷縷撲進來,涼意初透。
他頭痛欲裂,不禁皺緊了眉。
屋中沒有點燈,入目處一片昏黑。
嘀嗒嘀嗒的雨聲中,忽而多出幾聲細碎的腳步,又像是在被人追趕般,有些許慌亂。
屋門隨後被人推開,一道身影摸著黑進來,走到床榻旁,緊接著試圖俯身靠近他。
裴璋幾乎是依循本能猛然掐上來人的脖頸,渾身最後的氣力都湧上指尖,十指越收越緊。
第14章 此舉於理不合,有悖於禮教
阮窈趁著夜雨悄悄跑進來,本想瞧瞧裴璋究竟生了何病,才引得重雲氣性那般大。
卻不想什麼都還沒看清,就被一隻冰冷的手掐住脖頸,窒息感逐漸瀰漫開,臉色憋脹的通紅。
她眼角滲出淚水,拼命去扯自己頸子上的手,嗓中竭力發出細碎不清的呼聲。
「裴璋……不……不要……」
所幸那隻手的主人似是聽到她的祈求,很快便卸去了力道。
阮窈張嘴喘著氣,心驚膽戰撫上自己的脖頸,好一會兒都不曾緩過神來。
眼睛適應屋中的黑暗後,她借著窗外漏入的幾絲暗淡月光,勉強看清楚了裴璋的臉。
他面色慘白,隱隱透出一抹病態的青,長眉糾結著緊皺在一起,幽黑的眸像是警惕的某種獸類,再不復一貫的平靜溫和。
待看清楚來人後,他眼中又浮起錯愕。
即使阮窈知曉裴璋並非是要殺自己,可被這樣一雙眼盯著,她心底里還是莫名生出幾分悚然,不知他為何會如此。
自己又未動他一根手指頭,怎的一聲不響就要取人性命,與往常大相逕庭,竟像是換了個人般。
裴璋僵了良久,艱難地撐著手坐起,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才開口問她:「你為何在此?」
他眸光疏冷,又含著微不可見的銳利,好似正望向毫不相識的陌生人。
阮窈心口一滯,喉嚨不知為何也有些發緊。她動了動嘴唇,小聲說道:「聽聞公子病了,我……好生擔心。」
裴璋側過臉,連咳了好幾聲,嗓音帶著病中的沙啞,「是重風放你進來的?」
她剛想搖頭,可頸間的掐痕猶在隱約作痛,便出聲否認了。隨後手指攥緊了衣袖,心中難免一陣惶惑。
面前之人,與往常很不一樣。他方才是魘著了?還是將自己當成了刺客……
今夜果然是她操之過急,早知如此,便不該來。
二人在昏暗中四目而對,幾乎連彼此的呼吸聲都可以聞見。
阮窈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愈發有些無措,秀眉緊緊蹙著。
「季娘子,」裴璋目光冷而淡,「你越矩了。」
他側目又看了眼窗外瓢潑的大雨,而後聲音微沉地開了口,「回去吧。」
阮窈心下恍如繃起了一根弦,裴璋的語氣則冷冷撥動著這張弦,打得她耳朵一個激靈。
她說不出所以然,後頸卻下意識一涼,隱隱有種難以言說的不妙預感升騰而起。
她無暇去細想來由,嘴唇微動,輕顫的話語幾乎瞬時間脫口而出:「公子莫要趕我走——」
「男女有別,夜裡共處一室有悖禮教,於理不合。」裴璋聽了她的話,面上仍無一絲多餘的表情。
阮窈緊緊咬著下唇,竭力壓下畏懼,使自己的嗓音聽上去嬌弱而可憐,「我絕不會同旁人說,若公子也不說,無關之人又怎會知曉。且這會兒外頭又下著大雨……就讓我再留半個時辰吧。」
她一面說著,一面抬手輕觸脖頸上的掐痕,有意細細抽了口氣,淚盈於睫。
裴璋沉默著看了她好一會兒,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許久,他目光在她頸間略微一頓,眉間有極輕的無奈。
「對不住了。」
這句致歉輕飄飄的,卻總算散去了幾分一直縈繞著她的寒氣。<="<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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