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似是有些不對勁……」重風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又說:「那西廂原是不住外客的,寺中僧侶想請娘子離開,她卻不論如何也不開門,只說是要求公子去一趟。」
裴璋幾乎可以想見重風所描述的這一幕,女子嬌柔又含著哭腔的嗓音也在他耳邊浮出,細細弱弱,卻揮之不去。
他微蹙了眉。
佛門重地,如何能這般行事,未免過於失分寸。
陸九敘那日的話言猶在耳,雖則多數都是些空言,可有一句卻說得不算錯。
倘若追根究底,當初將她留在燕照園中,又帶來錢塘,到底也是他一時縱容。
欲心猶如火焰,飛蟲痴故,入中即死。愚痴凡夫亦復如是,欲、嗔、痴,則墮地獄。
這因果既自佛寺而結,若要離欲,便合該今日在此斷絕。
第18章 她如今是越發大膽了
法淨寺位於山中,夜裡起了涼風,經幡隨風而動,同燭影交纏在一處,搖搖曳曳地映在鵝黃色的廟牆上。
重風引著裴璋到了阮窈所在的西廂,先行上前輕輕叩門,「季娘子,公子來了。」
一陣輕細的響動過後,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裴璋緩步而入,卻並未看到女子如往常一般迎向他。
房內一片靜謐,連燭火都不曾點,唯見疏簾鋪淡月,映出屏風後一道隱隱綽綽的窈窕身影。
「公子……」她嗓音里含著急切,身子卻紋絲不動。
裴璋的聲音冷而淡,「季娘子,你不該在此處。」
阮窈語帶懇求,「我知道,你再走近些……」
裴璋停住步伐,不再靠近,只靜靜看著屏風後的影子。
而她見他站定不動,忽而忍無可忍地自屏風後探出半張臉,咬牙直呼他的名字:「裴璋……」
她白淨的臉一片漲紅,連耳朵尖都是紅的。
裴璋微微蹙眉,不解其意,卻也不欲再與阮窈在這扭扯,轉身便要離開。
「去把她帶……」話還未說完,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隨後他的手臂便被一隻柔若無骨的手牢牢抱住。
她仰起頭來,眸子裡像是含了一池春水,面色紅的幾乎滴下水來,「求你……」
「娘子有話不妨直說。」裴璋垂眸看她,眉梢帶著幾分疏冷。
阮窈用力咬住唇瓣,繼而踮起腳尖,小聲說了句什麼。
溫熱的鼻息拂過他的耳廓,裴璋下意識想要遠離,然而卻在聽清她的話以後怔了怔,素來波瀾不興的面容上也浮起一絲錯愕。
好在山中有座離法淨寺不算太遠的庵堂,重風奔走了一趟,不多時便帶著包囊回來了。
阮窈在裴璋所住禪院的側房中拾整了一番,隨後又去找他。
「我想要沐浴。」她聲音細細的,身上似是不大好受,一雙眼楚楚可憐地望著裴璋,話中隱含著哀求。
「不可。」他語氣不算冷,卻推拒的十分簡截。
寺廟不比館驛,住了許多僧人,她留宿在此,本已算越矩。
「那如何能睡得著……」阮窈神色怏怏,悶悶不樂地絞著自己的髮辮。見裴璋不言語,她便又伸出手來去攥他的衣角,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搖著。
裴璋拂下她的手,繼而見到她眼下很快泛起朦朧的水意。
他心底里驀地生出一股煩躁,又無法說清究竟是為何。
只因她像極了荏弱而纏人的枝蔓,卻總能痴痴撩撩地將人勾扯住。
裴璋垂下眼,看了看她比之平日裡蒼白些的臉,最終仍是揉了揉眉心。
「僅此一次。」
*
即便是上房,這客舍也算不得很大。
入夜後十分安靜,裴璋坐於書案前,仍能隱約聽見外頭細微的水聲。
時斷時續,嘩啦響個不停。
他在燈下提筆寫完一頁文書,繼而發覺水聲忽地停下了。
許久後,屋外仍無半絲動靜。
裴璋並不通曉婦人之事,但也知曉女子會在此時較之往常虛弱些。
他指節一下一下地在書冊上敲著,又默數了一刻,最終仍是面無表情地起身推門而出。
因為阮窈在側房沐浴,重風和重雲都已先行迴避。
房內無聲無息,從外頭只能望見昏黃的燭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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