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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端著冰鎮茶飲的侍者從她身側走過,忽然彎身拾起個物件,「娘子是否掉了香囊?」

她下意識想要搖頭否認,抬頭的一瞬卻瞧見那女使眉目沉凝,無聲地動了動唇。

「有勞你了。」阮窈若無其事地道了謝,伸手接過女使遞來的香囊,握在手裡。

又過了半刻,她有意打翻茶盞,藉故跟隨服侍她的侍女去往游舫二層更衣。

船艙內設有飲扇與涼帳,一出去便是撲面而來的暑意。

阮窈扶著欄杆掃了眼湖景,已近申時,日光仍舊照眼,她正想抬袖掩一掩,一道高大的黑影卻陡然逼近,將日光都遮去了大半。

她疑惑地抬起眼,看清身前男子的面容後,霎時間僵在了原地。

「季娘子,」霍逸的嗓音冷而沉,黝黑的眼眸直直盯著她,嘴角似笑非笑地揚了揚:「別來無恙。」

阮窈生生從他一字一句里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尤其是那個「季」字。

眼見避無可避,她蒼白著臉,悄悄向後退了半步,「世子竟也來了錢塘,好生湊巧……」

「人生何處不相逢,」霍逸面上浮起一抹譏諷的笑,「娘子氣色看上去似乎不大好。」

阮窈擠出一絲勉強的笑意,望了眼身後的女使,「我方才打翻了酒水,此刻正要離開,便不打擾世子雅興了。」

「是嗎?」他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沉沉盯著她。

阮窈低頭繞過他,慌忙離開。

直到上了船艙二層,那道冷然的目光才堪堪從她背後移開。

她獨自進了更衣室,焦躁不安地在軟榻旁坐下。

霍逸出現在這兒只怕並非偶然,至少……他已然知曉自己所說的謊話,否則何至於有意喚她假名。

阮窈咬著唇瓣,不禁急得又站起身,踱了好幾步。

她對裴璋與霍逸所撒的謊各有不同,過去種種不光彩的事她也不願再提,可眼看就要隨裴璋回洛陽,倘若她身份被戳破,他還會護著她嗎?

阮窈不敢賭,也生不出一絲一毫的信心來。

而方才奉茶女使送來的香囊,不出她所料,果然是出自沈介之的授意。

他在信中告知她,裴璋並非良配,還留了一枚小巧玉佩,說她若遇見難事,可以此為信物,交由任意孫氏族人。孫太守是沈介之的恩師,且為人正直,自會設法照料她一名孤女。

而沈介之……則在好幾日前便接到了調令,此刻已不在錢塘。

讀過信,阮窈頭皮更為發麻。

「我身子不適,想在房內多歇息一會兒。」

同女使交代了兩句,她重又滿腹心事地坐下,懊悔今日為何要跟著裴璋過來。

霍逸既也在這船上,酒宴如何能去得……倘若當眾鬧出什麼事來,任她巧舌如簧也不能兩全。

阮窈一直等到夜幕低垂,料想舫中已添酒開宴,才起身想要推門出去,也好先行回住處。

屋子裡並未點燈,略顯的有些昏暗。身後的窗子忽地一聲響,一個黑影瞬時間便攀了進來。

她猝不及防地驚叫了一聲,抬手便想推門逃出去,下一刻就被這闖進屋的人抱了個滿懷。

「救——」阮窈才喊出半個字,嘴便被他捂住。

來人的衣上有極淡的酒氣,及熟悉的清冽松木香。她鼻子很靈,瞬時間就意識到了抱著她的人是誰。

霍逸顯然也意識到自己被認了出來,於是微俯下身,貼在她的耳旁,低低說了句,「不許出聲。」

阮窈無奈點頭,含糊著向他求饒,「郎君,我知錯了……」

「我問你。」他將她的身子扳正,雙手攬住她的腰肢,像是要把她嵌進懷裡,「你如今同裴璋是什麼關係?」

二人身體相互貼合,四周一片昏暗,阮窈能望見霍逸亮得驚人的眼瞳,正目光灼灼地盯住她。

「他救過我一命……」過於親密的觸碰令她不禁蹙眉。

阮窈小聲答著話,伸出手想要推開他。

霍逸冷笑連連,手掌上的力道更加重了幾分,絲毫不肯松,「那我呢?我於你就不曾有過救命之恩嗎?你若是知恩圖報之人,也該先報我才是!」

「痛、好痛……」她有意細細吸了口氣,把三分的痛喊成八分。

他聞聲卸去力道,雙手繼而軟了幾分,嘴上卻惡狠狠說道:「你知不知道,裴氏家風嚴明,他不但無法娶你,便連妾室都不會納。你不願嫁給我,竟甘願去為他做外室?你當真是瘋了不成?」

「我……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你莫要管我了……」阮窈蹙著眉,語氣中帶上了懇求,這一回並未再說謊話。<="<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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