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還想派人加緊把阮窈找回來,不想人跑丟了才不過一夜,表哥就好巧不巧回了洛陽。
不過重雲至今還住在醫館裡,自己再怎麼說也還是幫到了表哥。
為今之計,她也只能硬著頭皮辯稱自己的確不曾見過阮窈就是。
聽著門外不緊不慢的叩門聲,溫頌定了定神,伸手扶了扶髮髻,親自去為裴璋開門。
她今日穿了件桃粉色裙衫,是往日從未穿過的顏色。溫頌從前有些嫌棄粉色媚俗,不及白紫等顏色清雅。
可昨日她乘馬車途經成衣鋪子,想起阮窈輕輕柔柔的話語,竟像是鬼使神差一般,新購了數件粉色裙衫。
她的心事千迴百轉,故而並未留意到侍女池蘭剛從小廚房端著早膳回來,正在屋中擦拭小桌。
池蘭自小隨溫頌長大,素來愛俏,若換作平日,她定會察覺到異常,可今日她實在是無暇,就連池蘭發中新戴了一支玉簪也未曾瞧進眼裡。
「表哥……」溫頌開了門,含著笑仰起臉望向裴璋。
他的目光落在她桃粉色的裙上,眼眸漆黑而幽深,一絲漣漪也沒有。
第38章 斷情
待溫頌看清他的臉,不由愣了愣。
眼前人面色青白,披著件霜色的大氅,神色瞧不出喜怒,俊美的眉目也因消瘦而顯出幾分病態。
「正逢秋冬時節交替,最難將息,表哥可還好嗎?」她知曉裴璋身體比尋常人要病弱幾分,話語中是毫不作偽的關切。
「無妨。」他低下眼,似是看著她的袖緣。
桃粉色嬌艷無匹,再搭著衣料上細細繡繪的蝶紋,乍一看,倒是與阮窈那日所扔的裙衫有幾分相似。
溫頌被他瞧得輕垂下脖頸,心中浮起一絲微妙的赧然。
裴璋往日好似從未留意過她穿的衣衫,此刻見他如此,她竟感到微微臉紅。只不過說到底,她也知曉這一身粉裙是與阮窈有關,自己雖說不喜她,卻忍不住模效她……
然而溫頌不願自貶,很快便轉而想著,不過是一件衣裳罷了,全天下喜穿粉色的女郎何其多,她實在不必為此感到心虛。
「表哥今日專程過來,可是為了重雲嗎?我原本還想著,過幾日就差人去裴府通傳此事……」她抿了抿唇,輕聲道。
話音還未落,溫頌便看見裴璋輕掀眼皮,薄唇含著幾分譏誚地揚了揚,漆黑的眼底直直望著她。
「阮窈在何處?」
溫頌臉上溫婉的笑容僵了僵,隨即露出一副愕然的神態,「表哥這是何意?」
她斂起眉,「我並不曾見過阮娘子。醫館內的人發現重雲時,他身邊也並無旁人。」
裴璋不置可否,喚了重風進來。
重風手裡拽著一個年輕的男子,一副藥工打扮,神色倉惶,一見溫頌就跪了下來,顫顫巍巍地頭也不敢抬。
「來此處之前,我已經審過了醫館內所有的人。」他仍是溫和地看著她,黑沉沉的眼裡卻一絲笑意也沒有。
溫頌陡然瞪大了眼,只覺腦子裡嗡的一聲,臉色也漲得通紅。
溫氏與裴氏本就沾著親故,更不論他們從前還是一齊長大的。可他怎能越過她這般行事,等同於是在掌她的臉。
「濟世堂是溫氏在洛陽的顏面……表哥為何要這樣,連知會我一聲都不曾。」她忍不住紅了眼,仰起臉問他。
見她不答話,反倒糾纏些旁的事,裴璋並無耐心理睬,只是面無表情地移開眼,讓重風去審溫頌的侍女。
任她再如何穩重,此刻聽著他毫無一絲情面的冷語,溫頌眼睫顫了顫,淚水還是落了下來。
池蘭原在屋中守著,見自家娘子落淚,一時再忍不住,快步走到溫頌身邊去扶她。
「娘子本就是被那女子騙了,她滿口謊言,心術不正,就是告訴裴公子又如何。」池蘭神色激憤,因著說話的緣故,發間的玉簪也顫動著。
裴璋淡淡掃了她一眼,緊接著眉目間閃過一抹愕然,墨黑的瞳仁急劇緊縮。
謊話這般快就被自己的侍女所揭穿,溫頌臉上有些掛不住,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卻無可再置辯。
然而她循著裴璋的目光看過去後,也怔愣住了,沉下臉詰問她:「這簪子為何會在你這裡?」
裴璋來得突然,池蘭這才猛然想起髮簪之事,咬了咬牙,索性也不再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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