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五一十說完,愈發憤懣。總歸自己並非是竊賊,更未害過阮窈,反倒是被她好一通誑騙。
裴璋十分安靜地聽著,許久都不出一聲,眼底如無波的古井,直直盯著那支簪。
溫頌又看了一眼池蘭發上芍藥花形的玉簪,嘴唇顫了顫,「這並非是你之物,脫下來。」
她隨後接過玉簪,想要遞還給裴璋。
他沒有去接,卻終於開了口。
「她可還有說別的?」裴璋嗓音低啞,一字一句地緩緩道。
溫頌被他幽冷的眼盯得脊骨發涼,事到如今再隱瞞也沒有意義,只得咬著牙將阮窈同她說的話大略告知於他,唯獨隱去了女兒家的私房話不表。
裴璋眉頭一皺,便費力地咳了起來。墨發也因此有些凌亂地落在他臉旁,更顯得臉色青白交加。
問清楚後,他抬步就要離開,出聲命令重風著人去把阮窈找回來。
溫頌聽見了,抬手擦掉淚,忍無可忍地喊住了他:「表哥如今可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表哥身為裴氏的少主,理應要做天下人心中的典範,而不該為了這樣的人失了分寸沾上瑕玷。我阿兄雖不成器,在婚姻大事上卻也聽從父母之命,難道表哥竟比我阿兄還要糊塗嗎?」
溫頌同阮窈說的話並非為假,裴璋不娶她也沒什麼,可她不願看到表哥為這樣的女子擾亂心智,甚至於是一錯再錯,誤了自身的大好前程。
「你可知道,此事也算是因你而起。」裴璋腳步頓了頓,回身緩步而來,微微俯下身,冰涼的話語一字一字地敲過她的耳畔。
「賄買宅中伙夫投藥之人,正是你們溫氏醫館的掌柜。我已讓人將相同的藥方熬煮了上十鍋,一罐一罐地叫他全喝下去。」
他神色平靜,幽黑的眼裡掠過一絲微不可見的似笑非笑,「此人是我叔父的親信,待他贖完罪,我會專程命人把他送回瀘州。」
溫頌實則已經猜到是姨父裴策找人動的手,然而當下親耳聽到裴璋的話,仍是臉色慘白,猛地抬起頭盯著他:「姨父是為了你好。你被她的輕浪迷了心竅,她卻根本不曾有半絲真心……」
她指尖快要掐入肉里,一時間被激得氣性上涌,不管不顧地把二人之間所有的對話一字一句都複述了一遍,淚水也啪嗒啪嗒滴在自己的粉色衣裙上。
「倘若她對你有一絲情意,又怎會將這些事都向我和盤托出……」
溫頌還想要說下去,裴璋卻驀地抬起眸,連眼尾都泛了紅,周身的戾氣再壓制不住,陰鷙的神色讓她忽然啞了聲,仿佛自己正被條毒蛇所凝視。
周身肅冷之氣壓迫更甚,溫頌陡然生出悔意,又莫名地腿腳發軟,竟不由自主跌坐在了地上。
不知過了多久,聞得裴璋的腳步頗有些凌亂地離開了,她才淚流滿面地被侍女扶起來。
溫頌恍惚地去更衣淨面,又怔怔看了好一會兒換下來的桃粉衣裙,別開了眼。
「全拿去燒了。」
*
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裴璋過往從不覺得,這句詩會與他有何關聯。總歸是俗不可耐,且又無趣至極。
他親手雕鐫這支玉簪時,並非是仲春三月,更非是在溱水與洧水邊。
那時身邊唯有一簾清疏的淡月為伴,便是指上無意被鑿出細微的破口,他的心臟反因疼痛而跳動得又鮮活了兩分。
實則他早非是綺紈之歲的少年,本也無需這般行事來取悅某個女子。獨獨這一回,心意卻被人棄如敝履,成了任她拋卻利用的可笑之物。
他自甘讓自己淪為蠢人,任由二十餘年來的清靜自持化為泡影,還不得不耐著性子去剖釋那張紅唇中溢出的種種荒誕之語。
阮窈本性難移,從不肯有一句真話,竟還誘得溫頌也效仿,爭相在他面前胡說亂道,仿佛他是什麼極易愚弄之人。
然而在溫頌一身粉色裙衫,淚眼盈盈同他分辯的時候,他腦海里所浮現的,卻是另一張美艷而狡黠的面孔。
流連忘返,揮之不去。
他曾經恨她騙自己,可如今她連繼續騙他都不情願了,千方百計要離開,還留下一攤花言巧語讓他不得安寧。
分明從初識起她便千方百計想要與他共沉淪,而後從唇齒纏綿到肌膚相貼,她的身體甚至於也會情不自已地迎向他,她分明也該是快活的,又怎會對他連半絲情意都不曾有。
裴璋不知世人所說的情愛應當是何種模樣,可他不懂,她也同樣不懂,否則不會這般踐踏輕弄,更不會萬分可笑的想要將他推去別處。<="<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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