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了這樣一個荒唐之人自苦,再被她拽入泥沼中,在周身留下濯也濯不去的恥辱。
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煩憂,高處固然寒涼,可也能免去諸多憂苦,再不似今日這般狼狽。
正如他過往的二十餘年。
裴璋神色淡淡地拿起玉簪,置在書案上,而又用手旁的端硯重重砸下。
直至原本柔綽的花瓣再瞧不出形狀,唯剩下一桌支離破碎的玉塊。
他在書房裡待了許久。
重風一直候在外頭,見裴璋推開門,才迎上去,低聲道:「屬下依照公子的吩咐去查……阮娘子的確去了城東謝府,而後被謝府二郎君帶走了。下屬去將她帶回來?」
「不必了。」
裴璋側過臉咳了一陣子,再望向他時,神色甚至於算得上是溫和,唯有一雙眼眸像是黑沉的死水。
「我記得,段家的獨子段修至今仍未娶妻。」他唇角微揚了揚,「明日你去打聽一下。」
「是……」重風低頭應下,掩住了眼中的驚疑。
在洛陽城,段家這位嫡公子可說是家喻戶曉。只因段氏這一脈子嗣單薄,偏生這段修還以好男色而聞名,更有一次荒唐到與數名男寵聚群服食五石散,在府中散發寬衣,裸身而飲。
荒淫至此,但凡是有名有姓的女郎,遠遠見著他都是退避三尺,更遑論是結親。
可公子好端端的,為何要打聽此人的親事?
裴璋也並不多說,很快便如往常一般開始交代別的事。
而重風對上他平靜如初的眼,心頭仍是一凜。
第39章 可你的心早晚都會被分為兩半
阮窈被謝應星送到徐府,沿路一滴淚也沒有再流。
她只覺得疲憊,一顆心像是被人按在了寒潭中,止不住地發冷。
至今為止的種種事端,並非是她一人就能左右的。
即使等來了雲消霧散的這一日,有些失掉的東西,卻永不再復現。
眼見著姨母的住宅就在前面,阮窈被他抱下馬,低聲說了句,「謝哥哥,你回去吧。」
「我陪你去見雲姨。」謝應星一動也不動地望著她。
二人久別重逢,他便是眨眼,也總擔心阮窈又要不見了。
阮窈卻搖了搖頭。
他只得到她的沉默,一時之間有些急躁了,「我會向雲姨解釋。」
「阿娘若知曉這些事,只會怪責於你,又何必要再相見。」
謝應星聽出她話中止也止不住的怨怪,萬分無奈地皺緊了眉頭。
「那日的事情我總覺著有些古怪,湯妧回回都是騎同一匹馬,從不曾出過事。而且那馬的蹄下似有血痕,興許是馬掌中進了什麼銳物……」他嗓音低啞,說未說完,神色也透出一絲茫然。
阮窈好一會兒沒有吭聲。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說旁的也沒有意義了。
去歲冬天,謝應星的兄長因公差而意外殉難,謝父身體就此一落千丈,行事也比從前專橫許多,絲毫不能忍受如今唯一的兒子再有忤逆不馴。
且湯妧與他的這一場因緣,不知為何,甚至傳入了遠在深宮的聖上耳中,竟還指派了官媒相商。
木已成舟,哪裡還輪得到她心有不甘。
阮窈從前想要嫁給他,本就是喜愛他秉直灑脫的少年意氣,如今又怎能出言責怪他當日不該出手相救。
湯妧或許傾心於他有一段日子了,可再怎麼久,總歸也沒有她久。眼前的人明明應該屬於自己才對,她卻只能眼睜睜望著他另娶。
阮窈眼睫顫了顫,只是說了句:「接下來你有何打算?」
「娶她實在非我所願,」謝應星語氣焦躁,「我心意並不曾變過,倘若你……」
他語氣變得有些艱澀,最終欲言又止,可阮窈還是聽懂了。
憋悶壓得她一顆心沉沉往下墜,她眼眶微微紅著,不自覺抬高了嗓音,「你是想說,待你與湯娘子完婚之後,再娶我做妾室嗎?」
對上她的淚眸,謝應星眉心緊擰,目光也黯淡下來,露出一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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