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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璋側目望了一眼窗外,緩緩道:「不必回去,在此處即可。」

「醫館掌柜那三十鍋湯藥可喝完了?」他又咳了兩聲。

提起此事,重風不禁皺眉,「他未曾喝完便受不住,驟然爆死了。」

「既是叔父的人,合該葉落歸根。」裴璋蒼白的面色因咳嗽而泛上一分潮紅,「將屍首送回瀘州。」

他話說得有些多了,略喘了喘,語氣卻仍舊沒有什麼起伏。

「至於徐越,」裴璋想起重風方才說他在牢獄中出言辱罵的事,唇角有幾分譏誚地輕牽,「讓他此後再不能說話便是。」

第41章 我們不要再相見了

祁雲早就來了洛陽,自是聽聞過段修此人。

為人父母者,無不期盼兒女能有一門富貴的好姻親。可段家的這位惡少醜名四溢,她斷不至於要推女兒入火坑,更何況她自身也同樣會被旁人所恥笑。

而後兩日,她反覆想來想去,驚疑不定地追問阮窈,「帶你回洛陽的人,難不成就是他?」

阮窈的唇旁因為連日焦躁難眠,新長了一連串火燎似的紅疹,啞聲說道:「阿娘莫要亂想,我並不識得他,也不要嫁給他。」

「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祁雲臉色急得漲紅,只覺大禍臨頭,「那惡少都不曾見過你,又是如何起得心思?」

阮窈被阿娘逼問得急了,只能悶不吭聲地流眼淚。

她心知肚明這事為何落到自己頭上,卻沒法子對旁人言說,說出去又有何人會相信。

自己實在是太過高看旁人,也太過低看裴璋了。

溫頌只怕一分一毫都沒有瞞住,他如今知曉了自己的行跡,不僅未曾叫人把她帶回去,反而不知用了什麼手段迫得段家來逼娶,顯見得也是要與她斷了過往的糾葛,還要羞辱她以泄恨。

可說到底她又有什麼錯,裴璋像豢養鳥雀一般不許她出門,也無半分娶妻的意思,更遑論還險些殺了她。換作旁的女子,難不成就願意心甘情願這般陪他度日,他未免也太自大。

無力和恨意反覆交織,像是心上瘋長的毒草,她偏偏剷除不得,眼眶也愈發通紅。

見阮窈神色幾度變幻,卻始終像是鋸了嘴的葫蘆,祁雲強忍著火氣咬牙追問,可說到一半自己也哭了起來。

段氏的人那日見祁雲不答應,反倒朝著嫂嫂麗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至於那些裝著納禮的朱漆木箱,他們也並未再帶走,至今仍擱在院子裡。

好不容易應付完阿娘,阮窈疲憊地坐下,屋外緊接著又鬧騰了起來,像是一鍋猛然炸開的沸油,吵得她耳朵生疼。

「麗娘,這銀錢你如何能動得!」祁雲並非是什麼好脾性的人,鐵青著臉就去阻攔她。

麗娘起初還聲如蚊吶,說是徐越在獄裡遭了大罪,怕是案子還未審完,就連命都保不住了。

二人爭執到後來,她也愈發激憤,話語逐漸尖銳,「若不是窈表妹,家中怎會橫遭這樣的禍事!雲姨,你當初無處可去,是娘冒著風險收留你住下,我也未曾有過二話!我夫君到底也是你的侄兒,他眼下性命都要不保,你就當真眼睜睜看著嗎?窈表妹若是嫁過去——」

木門在身後吱呀一聲響。

阮窈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一言不發地望著麗娘。

她為著表哥徐越的事連日奔波,面容憔悴惶急,此時與阮窈四目相對,眼中又浮起一絲慌促,低下頭便匆匆走了。

阮窈心底本也有幾分歉疚,可親耳聽了這番話,原有的歉意也消散得不剩多少了。

裴璋心思陰沉,而段家人行事也狠厲,可自己這位表哥也委實有些蠢,連飲酒都能醉得人事不知,輕而易舉便被人扣上罪狀。

想要迫她為救人而嫁給段修那樣的人,絕無可能。

她絕不屈從。

*

如今朝堂和邊關風波迭起,阮氏的冤案原算不得什麼大事,也並未激起多大的水花。

然而段家莫名與徐府扯上干係後,難免有多嘴長舌之人傳揚,很快,阮窈本該是謝氏未婚妻的事也被人廣知。多數人只覺得唏噓,偶有些好事者,也會暗裡調笑幾句。

段修的馬車被謝應星攔下來的時候,他懷裡正摟著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倌。

「謝公子不去籌備親事,還有閒心來我這兒逞英雄。」他撫著自己的袖角,衣上濃郁的薰香隔了幾步遠也沖鼻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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