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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阿爹與阿兄如今生死都不知,你還記恨著那女子又有何用……」阮窈聽得不禁有些煩躁,阿爹那外室再如何也隔了八九年,耿耿於懷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她止住了淚,神色忽而變得有幾分肅然,「阿窈,你如實告訴我,你一名孤女,是如何平安無事到洛陽的?」

阮窈自然清楚阿娘的話中的深意,她只得含糊著說道:「有一位好心人見女兒孤苦無依,這才施了援手。」

「好心人——那想必是個男人了。」祁雲不知在想什麼,面色更是頹喪。

她很快想到裴璋,心意更是煩亂,焦躁地低聲說:「阿娘,我沒得選。」

祁雲定定地看著她,手指幾乎快要點上她的額頭,恨聲道:「既是個男人,又一路帶著你,我瞧你這模樣也不像在外頭受了多少磋磨的,想必他也並非窮苦人,你為何不叫他對你負責?」

阿娘唯有她這一個女兒,如今阿爹和阿兄也不知道是否活著,約莫是將盼頭都放在了自己身上。倘若將裴氏長公子的大名告知阿娘,阿娘怕是嘴都要合不上,興許還真會允了她去給裴璋做外室這件事。

阮窈只得扯了一堆漫無邊際的由頭去應付她。

祁雲聽得無望,轉念又想到曾經與謝府的親事,憤慨不平地說道:「我聽你姨母說,謝應星原是不應這門親事的。誰想宮裡那位裴昭儀在聖上面前說合,這才引得聖上出言指了官媒下來……」

她心不在焉地聽著阿娘的絮叨,繼而猛地怔愣了一下。

「裴昭儀?」阮窈面色發白,「是裴氏的人?」

祁雲幽幽地嘆氣,「裴昭儀是如今裴氏少主的姑姑,向來最得帝寵,可我瞧她也真是多事的很……」

她壓低了嗓音,語氣好不憤慨。

阮窈卻久久不曾吭聲,垂在膝上的手指微微顫抖。

第40章 除他以外,她又還有何人可求

某種似曾相識的古怪感沿著她的後脊骨緩緩攀爬,直至將她整個人都浸透。

若說起沈介之,或許她還可以含糊自欺幾分,可這一回,任她再愚鈍也無法聽而不聞。

「深宮之中的事平民怎會知曉,阿娘可莫要胡亂說話……」阮窈的指尖緊緊掐著衣袖上粗糙的花樣,有意問了句。

祁雲聞言瞪了她一眼,「你倒還教訓起我了?且你姨母怎會亂說……「她壓低了嗓音,「這話正是從謝夫人那兒得知的,何來作假。」

阮窈聞言面色發白,再無了安撫她的心思,一動也不動地僵坐著。

此事因驚馬而起,少說也有大半個月,絕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裴璋將她的過往全查了個一清二楚,也不知是從多久前便著手要斷了她的緣分。

如今她與謝應星不能成眷屬不說,反倒還連累了他,莫名被人強許了一段本不願要的姻緣。

再想到自身如今的境況,阮窈喉間就像是卡了根刺,灼得她坐立難安,卻又偏偏無法啟齒。然而裴璋心思陰沉,實在是個卑鄙的小人,她這會兒才猛然回過神來,也不知道他究竟還算計了自己多少。

簡直好似蔓延的藤蔓,不知不覺便被他纏了個緊……

阮窈從前心心念念,只想回到洛陽,再去尋自己心上的人。眼下千辛萬苦才達成所願,新的煩憂又立刻撲了上來,甩也甩不脫。她還來不及覺得歡喜,緊接著又生出綿綿不斷的懊悔之意。

那時瞧著裴璋人如清風霽月,又有著令她眼熱的權勢,卻忽略了他的手眼通天不止是對旁人,亦可以用來對付自己。

「阿娘……」阮窈坐直了身子,忍不住說道:「我們離開洛陽吧。」

祁雲聞言吃了一驚,隨後神色古怪地看著她,「你說什麼糊塗話?離了洛陽再去哪兒?」

「我們可以去弘農郡投奔伯父,」阮窈心念急轉,硬著頭皮想要勸說祁雲。可就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番話十分唐突,只好絞盡腦汁東扯西拉。

祁雲聽得雲裡霧裡,直擺手,「你那伯父素來瞧不上我們母女,我們又豈有上杆子自取其辱的道理,便是去了,怕還不如就待在這兒舒坦。我且問你,事到如今,你和謝家那小子是作何打算……」

阮窈再焦急,也只能悻悻住了嘴,蹙起的眉卻沒有半分舒展。

如今她們母女無處可去,想哄得阿娘就這樣離開洛陽,只怕是痴人說夢。

所幸溫頌信了她的話,眼下即使只是為了摘乾淨自己,也該盡力瞞住裴璋,不能讓他知曉二人合謀之事。

而她也要想個法子,再為自己尋些別的倚仗。

謝應星不能娶她為妻,更無法做主自己的婚事。倘若事情真到了最壞的一步……他護不住她。

阮窈覺著嘴裡發苦,像是誤吞了一大口苦膽,卻吐不出,只能硬生生地咽下肚。

徐府門前冷落,姨母也病了有段日子了,阮窈卻連姨父的影子都不曾見到過。

阿娘私下同她說,姨父徐柏人到中年,反而春心大動,不管不顧地硬要與一名女子廝混,早在別處又置了處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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