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倘若她也會在若干年後回憶起他,興許會含著眼淚,也興許會沉默,卻大約不會是笑得雙眼亮晶晶的模樣。
他在那短暫的一刻,心跳漸而緩慢,並隨之生出一絲難以言說的微痛,使得他不禁蹙起了眉。
若他與常人一般,有著長長久久的壽數,這數月的磋磨或許算不得什麼。可他也不知自己還餘下多少時間,再回首細數彼此過往點滴,多是眼淚與欺瞞,竟鮮少有過歡喜寧靜的時刻。
這並非是她的本意,也並非是自己的本意。
然而二人之間總像是隔了一堵牆,各自懷有相距甚遠的心執,想要收回余恨、解去痴嗔,恐怕並非是一朝一夕的事。
但他既窺見了她的一角心事,自然也能夠學著旁人的樣子,緩緩地,隱秘地,討得她的歡心。
昔日橫波目,便只該是橫波目,而不必變作流淚泉。
山中靜謐,炭火兀自燒著,裴璋看了眼身旁之人,見她雖乖乖坐著,卻又忍不住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便道:「倘若待著無趣,便與我說說你從前在琅琊郡時的事吧。」
阮窈托著下巴,聞言想了想,目光緩緩投落在亭外堆積的雪上,仿佛陷入了某種回憶之中。
「我所住的那座小院子,阿芝曾經為我植了兩樹丹桂。」她笑了笑,「我喜歡桂花……」
「阿芝?」裴璋問道。
「嗯,阿芝自小便是同我一塊長大的。」阮窈頓了頓,沒有再繼續說阿芝,而是講起那兩株樹來。
「有一年丹桂初開,夜裡就下了瓢潑大雨。翌日一醒,我來不及穿衣,便讓阿芝去瞧一眼那兩顆桂樹……後來我流落到了山寺里,因為害怕被趕出去,故而什麼事情都做,日復一日,只覺著滿眼都是做不完的活計,如何還有閒情看花呢……」
她說著,嘴角牽了牽,話語裡卻分明是數不盡的悵然,「阿芝那時要服侍我晨起、用膳,匆匆去瞧了一眼花,說是花枝仍如故。待我起來再去一看,樹上葉多花少,盡被雨水打落了,我那會兒還鬧了脾氣,斥了她幾句。」
阮窈低著頭,手攏在杯盞上,杯子裡是溫過的牛乳茶,裴璋讓人加了蔗糖,甜絲絲的。
她細細碎碎、漫無目的地說了許多,而他安靜地聽著,有時也會溫聲安撫她一句,然而在她聽來,卻總覺著有幾分違和。
他是在嘗試著討得她的歡心嗎?
阮窈悄悄去瞟了一眼他的神情,睫羽低垂,分外專注,然而手中的鐵釺子總歸顯得有些怪異,連一貫的苦藥味也被這油氣給掩住了。
她很快接過他遞來的肉,小口地吃著,隨即見到他抿了抿唇,點漆般的眼裡閃過一點隱約的期許。
阮窈便笑盈盈的,「多謝公子。」
他也眼含笑意,回身將茶水溫在爐火之上。
見裴璋的茶水溫著火,她輕輕將自己的牛乳茶向著他的位置推了推,「公子渴不渴?那茶水太苦了,牛乳……」
話未說完,阮窈才留意到了杯盞邊緣沾著的緋紅口脂。
她有些赧然,正想抬手擦去,便見到他眸光微微一動,竟真的接過她的杯子,緩緩飲了兩口甜膩的牛乳。
隨後喉結動了動,咽了下去。
阮窈直直地瞧著,心在胸腔里,跳得一下比一下快。
第51章 在他懷抱里入夢
隨著喉間的吞咽,許是牛乳茶於他而言太過甜膩,裴璋不禁蹙了蹙眉,但很快便又舒展開。
他將杯盞放回至阮窈面前,凝神想了想,神色溫和地注視著她。
「窈娘可有何想要去的地方嗎?」
阮窈嗓子有些發緊,像是繃著一根不安的弦。
她沒有去看他的眼,而是垂眸盯著杯盞里微微打著旋兒的牛乳,腦袋空空,一時什麼也想不起來,只好胡說道:「我……我要去月亮上。」
若換作以往,她這般荒誕的話,裴璋估摸著只會看她一眼,抿唇不語。
可他今日顯然頗為愉悅,眸中的淺淡笑意,像是雨過天清後的一小池碧湖。
「不可。」他嗓音一如既往地平淡,可阮窈莫名聽出了幾分認真。
「月宮冷寂,傳聞中的奔月靈藥也僅有一枚,若你得了,便要舍而我去嗎?」
她心臟怦怦亂跳,可聞言仍是怔愣了一下。
世上怎有這樣的人呢?肉體凡胎如何能乘風而去,明知她在亂說,卻一本正經地駁了她,還將話頭又繞回他們二人身上,溫溫地反問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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