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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熙熙,如登春台。

連日以來,於她而言,九曲齋……實在太過僻靜了。

那些侍者絕大多數時候都緘默不言,更不會同她多說些什麼。裴璋又時常不在屋中,即便是在,也是抱著她讀書、對弈,亦或煮茶。

她像是一株照不到光的小草,失去自由太久,萎靡得快要發霉、枯萎。

而此刻頭頂的天,並非是在四四方方的白牆之下,光這一點,就足夠令阮窈生出久違的雀躍。

隨著涌動的人潮向前走,她想起自己頭一回來這兒,還是與謝應星初訂親時。

洛陽城似乎與數年前無甚變化,兩旁的店面也恍如舊日,鋪內座無虛席,熱鬧得很。

這條巷道不算寬,阮窈將帷帽掀起一角,一面走,一面探頭去瞧沿路的鋪子。

忽然,她渾身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站在路中間,不動了。

午後春光正好,前方路口下,一對璧人正迎面而來。

男子手上提著一袋酥點,包裝看著有幾分眼熟,興許她從前也曾收到過。

他步子邁得有點兒快,身側的小娘子追著他,伸手想要去扯他的衣袖,一張嬌憨的面孔上滿是嗔惱,生動而鮮靈。

阮窈神情茫然,一時間晃了神,站著一動也不動。

重雲一直跟在她身後,見狀眼明手快拉開她,又將帷帽給扯了下來。

巷子裡人聲鼎沸,人人都是興高采烈的。阮窈則被他拉著,安安靜靜站在暗處,直至謝應星和他的新婚妻子走過去。

二人走出十數步後,謝應星步子忽地一滯,雙眉不自覺收緊。

按說巷道里四處都是人,且多是年輕女郎,可他方才隨意一瞥……卻總覺得轉角處那道身影頗為眼熟。

「怎麼不走了?」湯妧正微微喘著氣,見他停下來了,登時疑惑地問了句。

「妧娘——」謝應星陡然像是想起了什麼極為重要的事,一把將手裡的糕點塞給她:「你先回去!」

湯妧滿臉錯愕,而他已經回身撥開人群,頭也不回地大步走遠了。

阮窈是被重雲給帶回馬車的。

車內的人原本微低著頭,正在翻看手旁的宗卷。見她回來了,裴璋神色沉靜地放下書,溫聲喚道:「窈娘,坐過來。」

她一聲也不吭地坐下,連發上的帷帽也未摘掉。

裴璋也不惱,長臂一攬,將阮窈抱到自己懷裡,又為她除下帷帽,細細打量著她的神情。

令他有幾分意外的是,懷中人雖說面色有些蒼白,眼裡卻一滴濕意也沒有,而是同樣直直地盯著他。

一雙眼瞳剔透如洗,連眨也不曾眨一下。

二人眸光緊緊相交,阮窈不禁在想,這世上怎有這般偏狹黝暗的偽君子呢?不早也不晚,他偏偏在這個時辰放她下去。

跟隨她的重雲目光沉沉,毫不意外,仿佛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裴璋帶她散心是假,故意讓自己撞見謝氏夫婦才是真。

就因為她前些日子的那句夢話嗎?

「公子是從何時開始算計我的?」阮窈低聲問。

裴璋沒有表現出驚訝,垂眸淡聲道:「窈娘指的是哪一次?」

「第一次。」

他並無要隱瞞之意,坦然道:「建康燕照,自你抱著箏去尋公主後。」

阮窈暗暗咬牙。

她怎麼早先未曾起過疑心?那時自己想捨去裴璋而依附端容公主,誰想公主幾日後便猝不及防地離開了。

而後樁樁件件,不論是沈介之被調離錢塘,還是謝應星的婚事,再到自己被他從齊慎身邊劫走,無一不是在步步迫她入樊籠。

雙絲網,千千結。

自以為是的獵手,原來早就被他視作掌中之物。

裴璋黑沉沉的眼眸盯著她,仿佛能讀出她心中所想。

「這不是你那時的心中所念嗎?想要留在我身邊,不肯被我送走。」再開口時,他的嗓音很溫和。

「你當初向我求的,我都給你了。」

「假仁假義的偽君子……」阮窈咬牙,血液直往腦袋上涌,一張臉緊緊地繃著。

「而你……是個小騙子。」裴璋低頭,啄吻了一下她的唇角,輕笑著說道:「所以我與你,才是最相稱的。」

「你胡說……」她臉漲得通紅,渾身都仿佛豎起了尖刺。「我的緣分,分明是被你用奸計斬斷的!」

「能被人斬斷的緣分,便不叫緣分。」他慢條理斯地在阮窈耳旁道:「否則我與你的緣分,怎未見被你所斬斷呢?」

「在這世上,除卻巫山不是雲之人又有幾何。他如今嬌妻在側,忘掉與你的情緣不過是早晚的事,而你便甘願獨自溺斃在過往中嗎?昨日之日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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