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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中人顫著身子,忍著懼怕,拼命想要貼緊他,一如過往的許多個曾經。他也早就將她這幅極為柔弱可憐的模樣刻入了骨血里,即使合上眸,也仍在眼前揮之不去地接連浮現。

這幅身軀也曾多次誘得他沉湎,分明嬌嫩如花莖,仿佛能輕而易舉被碾碎,卻又柔韌若絲,任憑他如何都不能折下她的脊骨。

或許再來千千萬萬次,她仍舊是要絞盡腦汁從他身邊逃開的。

既如此……

「我從未這般說過!」

這個時候,阮窈忽地開口,嗓音嬌怯而發顫:「我的性命當初是公子所救,自然也是公子的人,何來幽禁?我自知身份低微,也絕無他想,只要能留於公子身邊侍奉便已心滿意足……」

她這會兒並未再哭了,眼尾和鼻尖仍紅紅的,一張蒼白的面孔像是沾著雨的梨花,只令人覺得萬分柔弱。

話音未落,她又仰起臉去看裴璋,原本還帶著警惕的目光很快轉為祈求和依賴。

她才不會傻到相信裴琪!

事已至此,裴氏家主到底是裴璋,即便他並非是在哄騙她,可裴璋或是這裴老夫人若要殺自己,她哪裡有活路!

何況裴琪顯然心術不正,換作旁人興許會將她送回九曲齋,但他分明是與自己兄長不對付,不過是想利用自己讓裴璋顏面掃地罷了……

阮窈抽噎了一下,將手中衣衫攥得更緊。

世家中人,最是看重所謂禮法與名譽,今日的事不論是何下場,她的存在都會就此變為裴璋的污點。自己這條命對於其他裴家人來說,也實在算不得什麼,裴老夫人方才便想要人將她帶下去。

然而她真的沒有想到,她與裴璋彼此間是肉/欲之歡也好,是浮雲朝露也罷,總歸他寧可自毀這二十餘年來省身克己的美名,也不願看著她死。

他是她的鎖,可她也不得不仰賴著他的庇護。

只要能活著……她總還能尋到旁的機會,也總還能擁有旁的可能。

一直冷眼旁觀的裴策忽地冷笑出聲:「伯玉,這位娘子,可是姓阮名窈?你那時從江南帶回來的人,想必也就是她了。」

阮窈蒼白著臉看了他一眼。

微沉的嗓音自她頭頂響起:「是。」

「你從瀘州離開後,我便派人去查了她的來歷。」裴策神色陰冷,「你為色相所迷,又如何能看清此女的真面目!她從前寄居於山寺,又和廣陵王氏的嫡長子有一番糾葛,可這王生最後卻被人用一支髮簪害去性命!王生死後,這阮姓女子也在同時間失去蹤跡,可見另有隱情……」

阮窈聽得一個激靈,臉上所剩不多的血色更是褪得一乾二淨。

裴家人當真箇個手眼通天,她那些見不得光的過往豈能瞞得住他們!

裴老夫人聞言,面色更是難看至極,盯著她的眸光滲出逼人寒意。

「此事與窈娘並無干係。」裴璋面容平靜,緩聲說道:「女子於亂世中本就艱難,還請叔父不要再為她加諸罪責。」

他頓了頓,又淡然說道:「今日事本是我之過,才致使諸位長輩為此煩憂。伯玉言行有愧於族訓,自會去領罰。」

裴策聞言,沒有說話,而是皺眉看向裴老夫人,意有所指地道:「即便如此,可布帛一事仍未查明,兄長又薨逝得這般突然……」

提起不久前剛剛故去的裴筠,他話里有一絲哽咽。

裴筠病得太久,實則裴府每個人都早有預期,只是未曾想到會這樣湊巧,更是為這張最後所留的布帛染上無法濯去的詭異血色。

裴老夫人面容疲憊,眼眶也紅了,不無失望地看著裴璋。

阮窈心裡一顫,這才知曉裴璋的父親已經不在了,卻並不清楚眾人所說的布帛是什麼。

她下意識去瞧他的神色,可他眼底唯有一片沉黑,什麼情緒也看不出來。

幾名望上去皆是族老模樣的人低聲商議了半刻,其中也包含裴策。隨後,他沉聲將議出的決策公之於眾:「布帛一事,終究是與伯玉相關。故而在未查清緣由前,家主之責將由我暫代。伯玉,你可有異議?」

裴璋仍是靜靜站在原處,任由風吹起他的外袍。

「伯玉領命。」

阮窈再一次被帶回九曲齋。

那名被阮淮打昏的侍女已醒,而阮淮卻不見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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