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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舊疾初愈不久,嘴唇連一絲血色都沒有,眉宇間任從前有多少孤高清冷,如今也全然化為憔悴。

「窈娘體內毒素未清,病勢卻比我當年更要兇險。重雲已快馬北上去尋藥,然而北地疆域遼闊,戰事又才結束不久,我想請你你麾下暗樁在北地相助他,及早將藥帶回來。」

霍逸目光如刀刃一般掃過他:「我的人的確有把握可尋到。只不過——」

他話鋒一轉:「這無妄之災皆是因你而起,此事不得瞞她一分一毫。待她病癒,我自會勸她離開洛陽,以免待在你身旁,遲早連自己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裴璋眼帘一顫,半晌都沒有出聲。

「若她要走……我不會再橫加阻攔。」

霍逸漠然繞過他,大步朝屋內走,裴璋則沉默不語地跟在後面。

房中內室以一架花鳥屏風所隔開,透過屏畫,可隱隱見得躺在架子床上的人影。

走得近了,女子一動不動臥在榻上,身量無意識蜷縮著。她眉目在夢中也並不舒展,下頜尖尖,人比黃花都要瘦上三分。

霍逸緊繃著臉,目光一刻也不曾從阮窈臉上移開。

見她睡得不安穩,雲鬢散亂地貼著臉頰,他探出手,想要將這幾縷碎發給撥開。

然而指尖才剛觸到她,榻上之人眉心微蹙,嘴唇不斷翕動,含含糊糊說著些什麼。

她面頰是涼的,這會兒似醒非醒,很快臉上又浮起一抹病態的紅,像是夢到了什麼般,眼帘顫動,可又沒有睜開。

霍逸心底一陣發軟。

他為她撥開碎發,而後袖角就被阮窈無意識揪住了。

霍逸愣了一下,榻上女子已經皺起眉來,口齒不清地說著些什麼,像是某種幼獸在嗚咽撒嬌。

他尚且不明所以,離得遠些的裴璋卻是習以為常,早在聽見她哼唧的時候,便親手倒了溫水過來。

而後又添上小半勺蜂蜜,側身將阮窈扶抱在他肩上,這才細細餵入她口中。

她抓住霍逸衣袖的手早是鬆了,此刻緊緊揪著裴璋,而後伸手環抱住他的腰,一頭青絲傾瀉而下,乖順地將腦袋埋入他肩窩中。

裴璋照料她時顧不得旁的,袖口也被阮窈扯亂,右手隱隱露出一截手腕。

自手掌下方起,他膚上遍布著數條細密刀印,舊的包紮過,可新的傷口又一直向上延去,直至沒入外袍,才見不到了。

霍逸也是在此時才察覺,裴璋右臂虛虛垂著,似是不太使得上力氣。攬抱她時也微發著顫,連餵水亦是用的左手。

他害怕阮窈會嗆著,從頭至尾都垂下眸看著她,神色專注而慎重。

霍逸忽然感到如坐針氈,連帶方才袖口被她扯過的一角也發著燙。

他肺腑內原是燃起一股怨妒之火,說不清、道不明。

可眨眼之間,這火像是被人潑了盆冰水,變作嗆人的煙,讓他喉頭直發澀。

他驀地起身,步子放得極快,推門就離開了這間房。

阮窈醒來的時候,窗下一樹杏花綻得正盛。

時有涼風拂過,花瓣如同堆雪,簌簌往下落。

她腦子昏沉沉的,嗓子裡也干啞得厲害。張口想要喊人,卻發不出聲音來。

桌上擺著茶水,阮窈費力地支起身子下床,才站起身就猛地跌坐在地上,摔出一聲悶響。

她又急又痛,連眼眶也憋紅了。

急促的腳步聲陡然從外頭響起,她眼前閃過一抹素白衣袂,緊接著,整個身子都被來人攬入臂彎里。

阮窈一顆心砰砰跳個不停,手揪住他的衣襟,這會兒才漸漸冷靜下來,又將腦袋埋進他懷中。

裴璋半跪在地上抱著她,手指不斷發顫。

阮窈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掙了一下,正抬頭想去看他,便察覺到幾滴微熱的水痕,接連落在她的額頭、面頰上。

她頗為無措地瞧著他,抬手想要去拭他的淚,喉間不斷發出艱難的嘶啞氣聲。

「窈娘……」裴璋眼尾通紅,似乎懼怕這只是一場夢,所以一遍又一遍地啞聲喚她。

彼此仿佛在這一刻調換了身份,阮窈一下一下地擦著,耳畔心跳如擂鼓,卻分不出究竟是誰的。

他雙臂死死抱著她,似乎要將她揉進骨血里,眼淚也落得愈發密集。

徐醫師診察過後,絮絮叨叨說了好些話。

這毒如今是無恙了,嗓子雖說還發不了聲,可往後細細將養著,總有一日會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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