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小毒物死死盯著井口那尚還淌著水珠的粗繩,俊容前所未有的難看。負在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力氣之大指骨泛白,指甲狠狠嵌進皮肉內,手背浮起臥龍般根根分明的青筋。
火舞忽然道:「那個吹笛的小朋友呢?不會舍了你跑了吧?」
火舞不愧是
魔教七大殺手排行第五的武學大家,明明已經拔了她的尾後針,可被針扎一般的刺痛仍不斷鑽心入肺,連呼吸都帶著灼燒感,好像有把火在燒,燒得他眼底泛紅,尤其眼下一粒小小淚痣好似燙灼了一般刺眼的紅。
小毒物抿唇不答,長身玉立於一灘腥臭血肉之上卻絲毫沒有折損其風姿,面容如雪,身染梅花似的血漬,濃黑的雙眸如蛛網似的結了一層血霧,好像屍山血海上爬出來的一隻孤零零的艷鬼,反而更添一份詭譎淒艷。
「是了,你該有同夥的。婆婆我人老了,耳朵可不聾也不傻。你這些青蛇受控於笛聲,笛聲頓消,再毒的蛇也跟軟腳蝦似的,難為你一直拖延時間,怎麼,等著同夥相救啊?」
火舞一邊低咳著一邊笑出了聲,蒼老的嗓音迴蕩在滿是腥臭血味兒的小屋裡:
「咳咳……小娃娃瞧著挺聰明的怎麼還看不出來,還要我這老婆子點明。你啊……」
「被拋棄了,明不明白?」
話音剛落,小毒物俊容上最後一絲笑意消失了。濃黑的眸烏沉沉的,血絲密布。薄唇緊抿,絞在背後的雙手驀的一緊,隱隱洇出血跡。
「生氣了?你同伴是個聰明人,不過做了最明智的選擇罷了。從來就沒有人能在我老婆子尾後針下存活,遑論你?就是你師父來了也是如此。」火舞真像個諄諄勸導的長者好商好量道,「小娃娃你好的很,小小年紀功夫、膽識、智謀超類絕倫,算是江湖年輕一輩獨一份兒了,沒有辱沒你師父老毒物的名聲。婆婆我也是惜才之人,只要你把《長生訣》交出來,婆婆我饒你一次,就當一切從未發生過如何?」
火舞給足了耐心,好整以暇等著他。畢竟年紀大了,似乎極困頓,眼皮耷了下來,就等著小毒物點頭後窩回木輪椅里補覺去。
小毒物抿著泛白的薄唇不言,他眉頭緊鎖著似乎在思索火舞言語的可行性,許久後終於掀唇,不過不是在答火舞的話,而是自言自語:
「即使你從頭到腳都置換了機關木頭,只要你仍使一套內功心法、武學路數,就一定有破功罩門。那麼罩門在哪兒呢……或者說,罩門能在哪兒……」
火舞一頓,眼帘一抬,如風乾橘皮般的蒼老面容最後一絲和藹笑意和困頓皆消失殆盡,眸光沉沉,沙啞的嗓音也跟著低沉下來:
「看來你是不準備交出來了。」
小毒物輕笑了一聲,賠了個笑:「是晚輩不識抬舉,您老多擔待。」
暗地裡渾身緊繃如一張拉滿的弦,濃黑的雙眸戒備的盯著火舞的一舉一動。
火舞幽幽嘆了口氣,斂下眉眼:「婆婆我可沒那麼多時間陪你耗,陪你玩,婆婆我也玩夠了,也倦了。老毒物有這麼好的衣缽弟子……真是可惜了。」
話落的瞬間,眼皮猛地抬起露出一雙精光熠熠雙眸的同時,左右兩手各伸出兩指並指微抬,小毒物心裡暗叫一聲:「不好!」
可要拔腿就跑卻已來不及了,沒想到被絞斷肢解在地成了一堆無用爛木頭的偶人還有機關,在火舞的施令下滾落在地的偶人頭顱齊齊張開嘴,小毒物下意識遮住頭面,本以為偶人口中還要吐出尾後針,沒想到卻是殷紅色的毒霧,頃刻間就充盈在小小的農舍里。
登時身上方才被尾後針扎過的地方泛起奇異的癢,好像有無數螞蟻噬咬,然只要吸食一口毒霧,那奇異的癢便能緩解一分,轉而化作他形容不出的……有些飄飄欲仙又有似千斤重般的不適叫他腳底虛浮,踉蹌一下差點摔倒在地。
他這時才意識到,原來真正的「黃蜂尾後針」是要尾後針和毒霧雙管齊下才能催動其真正的厲害之處。
難怪她道「從來沒有人能在尾後針下存活」,他還以為自己毒缸里泡大的軀體恰能抵制尾後針的劇毒,其實到這時他才領教到真正的「尾後針」。
而領教過尾後針的想來都死了,或者說甚至都沒挨到第二關,是以江湖沒有流傳出關於毒霧一事。
「小娃娃我知你百毒不侵,可你也知道,毒是最淺的一層,越是使毒的高手,比如你師父和婆婆我,是毒亦是解藥。你逃不了的。你師父和婆婆我南北毒王,一個擅蠱毒控蛇,一個專煉偶人毒針,殊途同歸,都是操控人心的玩意兒罷了。」
火舞兀自說話的期間,小毒物掩住口鼻施展輕功飛奔至門口。越強的毒越會令人致幻,他知道這毒霧越是吸入一分越是會被幻境糾纏,離死期便越近一步!他必須儘快離開這個被毒霧包裹的小屋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他一腳踹開木門近乎飛撲去屋外早已暮色暗沉的鄉野院落,不想卻是墮入一方天青白日的高牆大院裡!
飛撲的衝力讓他一腳跌進皚皚白雪中!
明明是初秋的天……劈頭蓋臉的白雪包裹下,好像一盆冰水澆了下來,好半天他才緩緩從雪地里鑽了出來,看著自己的僵冷的小小的小肉手,濃黑的雙眸眨了眨一臉迷茫: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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