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鈴兒想安慰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沉默。
沉默地,反身擁住了他。
就這樣,一夜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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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熬過了雪崩,江鈴兒和裴玄從雪堆里爬出來,並將春花的屍體刨了出來,埋葬。
江鈴兒還給她立了個小小的碑。
在她立碑之時,年輕道人臉色蒼白如雪,冷冷看著,忽然道:
「春花終究死在這個冬天,命富則富,命貧則貧……順天者昌,逆天者亡。所以根本沒有什麼所謂的『變數』。」
早在裴玄和江鈴兒見的第二面,他早已算出春花會在冬天死,是江鈴兒催動內力救醒了春花,讓他第一次知道命由己造,人力或許能夠挽回定數。
可倘若……他當時沒有執意挽回春花呢?
春花若在當時身死,便不會遭受像昨夜那般的……
年輕道人泛白的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俊容蒼白、陰鬱,鳳眸泠泠,好像匯聚了大孤山頂凜冽的寒霜冬雪。
江鈴兒聞言手上的動作一頓,撥動了下春花墓旁尚還只是枯樹的枝丫。
「春花確實活不過這個冬天,可是它會在這個春天復甦不是嗎?」
裴玄眉心一動,眼帘抬起,定定地看著蹲在春花墓前的女子,嗓音仍有些啞:
「……你說什麼?」
這可是江鈴兒特意挑的地點,苦口婆心央著裴玄這廝將春花的屍身帶到距青石鎮一里外的地方。
青石鎮俱是梅花,那是水叔喜歡的花,她可不喜。
江鈴兒站了起來,撫著春花墓邊的樹身,回眸看著年輕道人,杏眸亮晶晶的:
「這是櫻花樹,是春天才會開花的樹。你別看它現在光禿禿的,等到三月它會結出大片大片的櫻花……」
見裴玄冷冷地看著她,江鈴兒一頓,咽了咽口水,才道:「據說它會吸收埋藏在它身下血肉……生命周而往復,等到三月,春花就會化作大片大片灼灼的櫻花,春花春花,春花就應該在春天出生……你不覺得這樣……這樣很好嗎!」
年輕道人似乎也被她身上的歡欣感染到了,目有驚愕,怔怔地看著她。
江鈴兒說著抓了抓頭髮,難得有些羞赧:
「打從頭回見你就說那些什麼『命』啊『運』啊奇奇怪怪的東西。我是不懂你說的那些亂七八糟的大道理,我只知道天命難知,人道易守。謀事在人,成
事在天。」
江鈴兒話落的同時,年輕道人長睫如蝶翼振翅般的一顫。
「你說得對,我的父親、鏢門中人,你的師兄弟們,我們的摯愛親朋、手足好友皆因護送皇太子的原因命喪魔教之手……叫人怎麼能不恨?!」
經過這一遭,尤其昨夜那漫長難捱的一夜……江鈴兒終於想明白了,其實她和裴玄沒什麼不同。
他們同樣失去重要的人,他們同樣的無處可歸,他們同樣要替老鏢頭、要替逝去的師兄弟看看他們的犧牲到底值不值得,不能讓他們白白送死不是麼?!
「我要重回天下第一鏢,我要找到皇太子蓮生!我要親眼看看讓我父親、讓我鏢門子弟付出性命的人……究竟值不值得!」
振聾發聵的一聲讓裴玄也忍不住側目,鳳眸更深地望著她。
江鈴兒大聲說完,這才覺得一直以來憋在心口的氣終於散了。她長舒一口氣後,又暗自給自己打油打氣,在裴玄的注視下一步一步地走到他身邊,不知為何,莫名地有些羞赧,難得扭扭捏捏的,不像她自己。
「我們也算患過難的朋友了,你……」江鈴兒說著已經走到了年輕道人面前,她捏緊拳頭,暗自吐出一口氣後,猛地仰起頭來,雙眸直視著裴玄,向他伸出手來,一字一句,極其專註:
「你願不願意……同我一起去?」
一起去江南的富庶之地。
一起去尋那個——
值與不值。
第84章 「你既然要可憐我,就可憐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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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願不願意……同我一起去?」
話音落下,恰時霜花捲起飛雪,晨曦沁涼的風拂起二人的長髮。
年輕道人凝眸看著眼前這隻屬於女子的手。
如蔥白一般,修長、纖細。
又不同一般女子。
指尖、虎口處有著肉眼可見的厚繭,掌心紋路斑駁,像一團亂麻一般……
他看不透。
他更看不透此刻她低眉順目的清麗而秀致的眉眼。是難得的一副好脾氣的模樣。
他的相術從未出錯,至少……在遇到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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