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連日多雨,他身上衣服單薄,有時悄悄藏進酒樓的柴房湊合一晚,這是他運氣最好的時候,大多數,都是躺在別人的屋檐下,歇息。
最終,他仍沒有抗住,染上了風寒。
那時,他已沒了希望,連吃飯都成問題,哪兒來的錢看病?
也就是這時,他見到了她。
乾淨整潔,容貌美麗,不同於那些過來惺惺作態之人般,滿身羅翠綢緞。
她帶了糧食和大夫。
那時,陳忡覺得天上的仙女同她相比,也不過如此。
他將這份恩情記在了心裡,即使她給了許多人同樣的,即使她根本不知道還有他這麼一個人。
機緣間,他又遇到了老漢,老漢家的親戚,同宮裡有些關係,他便在那人家裡當牛做馬了一年,終於有了進宮的機會。
進宮不同於太監的身份,宮中其實還是需要正常男人的,而太監,不是他看不起太監,只是,他有別的路走,有別的選擇。
誰知,他想岔了,宮中才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他剛進去,像個莽撞的小獸,四處碰壁,什麼苦都吃過,什麼累都受過,人心算計,同僚背叛,他都經歷過,也在這些經歷中吸取教訓經驗,慢慢的也攢了些勢力。
即使這樣,還是逃不過,宮裡的太監是自幼進的宮,混的好的,幾乎滿宮都有人脈,他們這些中間進來的,還有他們沒有的東西,難免會惹人嫉妒。
他忍了這麼多年,不急於這一時,卻沒想,居然再次見到了她。
白露姑姑,這個名字他聽過。
是新寵瑾妃身旁的宮女,要說她這麼廣為人知,只是因為她不會主動欺負別的小宮女或小太監,在遇到不小心衝撞她的人時,也不會揪著不放,還因為,她長相也是一等一的,比之瑾妃也不遑多讓,身份卻是個宮女,難保他身邊一群血氣方剛的人不胡思亂想,天天掛在嘴邊。
他卻不知,她居然就是她。
從沒聽說過白露姑姑主動出手救別人,還有她臨別時對他說的話,讓陳忡在宮裡多年冷的心,驟然活了起來,一腔熱情全數投在她身上。
後來,他便不顧計劃,提前動手,順利的坐上了尚宮的位置。
見到她時,他一時沒忍住,匆匆說了那樣一番話,最終也沒得到同意。
陳忡那時覺得他苦苦撐起的天突然塌了,渾渾噩噩走回去時,又聽見他們在談論她,語帶惡毒的說她其實是個偽善之人,實際上是一個嫌貧愛富,想攀高枝的人。
他突然像是抓住了什麼,覺得她一定是嫌他的位置尚低,嫌棄他。
後來的時間,他就像是瘋了一樣,不斷的嶄露頭角,終於,得到了皇上的信任。
在他想要再次像她訴衷腸時,撞上了她同一婢女交談,言語間透露出對宮人的不滿和鄙夷,他一時愣住,不敢上前,只覺得他可能是聽錯了。後來,就是她說看見瑾妃私會情郎。
當時一絲證據都無,瑾妃卻不辯解,她說的斬釘截鐵,皇上居然就這樣信了。
後來,人人都說她賣主求榮,他心裡不這樣覺得,卻在每每見到她時,總會想起月夜下,她臉上嘲諷的笑,就像是心底扎了根刺,時時感到疼痛,所以,他在見她時,也不想讓她舒坦。
回去後,夏敏一直悶悶不樂,就連晚膳也用的比平時少了些。
小雀很是擔心,但也不能直接問夏敏,就尋了個撤膳時夏敏去後面漱口的機會,拉著蘇凝問問。
蘇凝低頭,嘆氣,「沒什麼,可能是娘娘方才睡多了,現在不太餓罷了,你吩咐小廚房溫著粥,娘娘若覺得餓了,當即就能吃到。」
看著小雀遠去的背影,蘇凝抬手捏了捏鼻樑,轉頭時,瞥見了個小太監,正是昨晚她找的那個,這麼快就辦好了?效率這麼高的。蘇凝瞥見四處無人,向前走。
那小太監也抱著個東西匆匆往前走,神色急切,在碰上她時,一時沒剎住車,兩人撞在了一處。
「姑姑恕罪,奴婢不是有意的,請姑姑高抬貴手,饒了奴婢。」
小太監真情實感,頭磕在青石板路上,膨膨作響,蘇凝趕忙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不礙事,你以後小心些,切勿莽撞。」
「多謝姑姑,多謝姑姑。」
小太監謝完,抱著東西跑去了永壽宮後殿。
那是宮婢們住的地方,看來他是借著送東西的名義進來的。
蘇凝捏緊右手,若無其事的回了房。
坐在桌邊,展開右手一方小小的油紙包,蘇凝將其藏在了房內鬆動的磚塊兒下,起身仔仔細細的將右手洗了又洗。
然後,就是坐著發呆。
在她陪夏敏幾次出去找蘇卓然時,他都在,可見兩人關係不俗。
她有些糾結,如果讓陳忡幫她,絕對事半功倍,可是,她到底要不要開口呢?
她現在和他的關係,怎麼說呢?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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