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無語地抽身而過,事情都到這地步了,不睡白不睡,又不是花他的錢。
熱水蒸汽騰騰,靖安言除去外袍往裡一泡,感覺水聲都是帶著金錢嘩啦啦的響聲。
有錢了腰杆子是硬啊。
靖安言牙疼似的想。
方才在下面,店小二當然不樂意少賣一間房,看著那白花花的銀子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忙不迭地說自己家空房還有很多,不必要非要擠在一起。
封長念一個眼神兒都沒給,直接從腰間抽出一包足兩的銀子,壓在那一把碎銀上。
「你家最好的廂房兩間,安靜的,沒人打擾的。去吧。」
小二當時就跟被捏住嗓子的大鵝一樣:「好嘞,三位客官裡面請!」
靖安言:「……」
夷月:「……」
靖安言:「你倒準備得挺齊全?」
「神寂嶺里只害命不謀財,給我留了一條退路。」封長念把碎銀一卷,塞回靖安言的懷裡,「就兩間房,多了我也付不起了,我看小師叔也沒帶夠,阿月是個小姑娘,總不至於跟我們擠擠吧。」
其實解決方法還有很多,靖安言盯著封長念那股無賴的勁兒,卻突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小子怎麼長成這樣性格了?
靖安言撩著熱水,百思不得其解。
原來封長念雖然也是個懂得變通的人,但可沒這麼滑頭,麵皮薄的很,說兩句話就紅了臉……好吧現在也容易紅,但確實沒這麼滑頭啊。
所以他非要和我住一間,莫非又是怕我跑了?
靖安言一個心思八百道彎轉過去,直到封長念出言提醒他水快涼了,他才意識到這件事,忙不迭地爬出來。
剛起身,一隻手捏著乾淨的布巾就遞了進來,封長念背對屏風,嗓音平淡,謙和有禮:「擦擦吧,雖是夏天,也不能太貪涼。」
靖安言接過來,忍了忍沒忍住:「……小長憶。」
封長念「嗯」了一句。
「……在你眼裡,我是十年沒長嗎?」靖安言真心實意問,「我怎麼覺得你在照顧小孩兒?」
封長念:「……」
「我只是覺得,十年前被小師叔照拂良多,如今我也大了,能報償一分是一分,」封長念終於回過頭來看他,「當時,你不是也總這麼提醒我嗎?」
是倒是……但總覺得不大一樣。
靖安言刮刮鼻子,偏生說不出來哪裡不一樣,但他自己覺得,當年自己的提醒里只是一句平常叮囑,沒有這麼的……這麼的……
這麼的什麼呢?
封長念微微一笑,也不期待著他能有什麼回復,自己鑽到屏風後頭去收拾了。
他那一身粉太晃眼,襯得如玉面龐愈發溫潤,靖安言看著看著又覺得自己給自己找了個麻煩,偏生挑了個這麼襯封長念的顏色,引得自己不知不覺就會看過去。
「你在玄門也是這麼關愛同門的?」靖安言靠在屏風邊,看著他熟練地挽袖子,露出流暢有力的小臂線條,「你是老四,下面就一個小師妹,你上頭三個師兄怎麼回事兒啊?」
「雖然我行四,但我年紀可不小。再者而言,倒也沒有我總照顧他們,大家都是相互照料,這些雜活兒應該的。」
封長念手微微一頓,突然意識到這是靖安言第一次問起玄門的事兒,不免回過頭去多看了他兩眼。
靖安言被瞧得莫名其妙:「怎麼?」
「沒事。」封長念轉過頭去,思忖了下,還是緩緩道,「師父本是先帝侍讀,先帝駕崩,他人瞧著也憔悴了不少,如今玄門交給我,他也空領了個太師銜,不大管事了;玄靜師叔倒是早早抽身官場,在長安城開了個醫藥鋪子,素有『官家有辭民間有寧』之稱。」
靖安言靜靜地聽著,長長的眼睫垂落,不知在想些什麼。
封長念頓了頓:「其實我來這裡之前,師父有話讓我給你帶一句……」
「我不想聽。」靖安言驀地抬眼,稍顯冷硬地打斷了他,「……我又不關心,十年前我走的時候就說過了,橋歸橋路歸路,以後見面只是陌生人,如果願意,仇人也可以。」
封長念攥著桶的手用了些力道:「但你沒有把我當陌生人。」
「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總該有些特殊吧。」
靖安言一面說,一面伸出手要接一把水桶。
封長念的目光倏然定住了。
順著他的目光看下去,正落在靖安言一同搭在桶邊的那隻右手上。外衣袖口鬆散,這麼一動露出他的手腕,那隻銀制的蝴蝶護腕居然連洗澡都沒有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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