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的肩膀被人拍住晃了晃。
靖安言悲喜難辨的聲線輕輕響起:「……醒一醒,長念。我有下一步計劃,需要你配合我。」
靖安言的布局以及幫他的理由說的冠冕堂皇。
可封長念迄今為止都有那麼一句疑問沒有說出口。
在你沒砍下去的那一時刻。
想的是我早就洞悉了封鈞的陰謀,早就往長安發信,為了自保所以臨陣反水。
還是……你捨不得。
封長念這時候才驚覺,或許他要的從來就是靖安言的那一縷捨不得。
這樣在他當年義無反顧地走時,他會捨不得回頭看自己一眼。
這樣在荊平外城門下他轉身時,他會捨不得地告訴自己真相。
這樣在他舉起屠刀的那一瞬間,他會捨不得傷自己髮膚分毫。
有沒有呢?
那麼在你如今要走的時候,你會不會也……捨不得離開我?
靖安言用沉默來回答這個問題。
封長念先敗下陣來:「我時常在想,當年的事情究竟有多難開口,有多少苦衷,才能讓你一直緘默,眼下魏明帝駕崩,新帝繼位,或許有些事情……也沒有那麼難以轉圜。」
「有些事情。」靖安言低低笑了一聲,「想多了,長憶,是你想多了。沒有什麼有些事情,也沒有什麼轉圜的餘地,我是南疆人,這是我的路,我也終歸要回家去的。」
封長念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他手心滾燙,烙在靖安言的手背是一種令人心悸的熱,靖安言掙了兩下沒掙動,只好保持著這樣的姿勢聽封長念說話。
「這兒就是你的家,這兒才是你的家。」封長念懇切道,「我們都在這兒,如果你真的不喜歡長安,留在梁寧,如今西軍都督府空缺,我回來名正言順。南疆你真的回得去嗎?你把封鈞這顆關鍵棋子捅了出去,勒烏圖那般多疑之人,你怎麼回去?」
「我回去的辦法多得是。」靖安言眯眯眼笑了,「封長念,你真以為你小師叔在南疆待了十年全靠一張嘴?你以為勒烏圖真的會殺我?」
又是這句……又是這句!
封長念眼瞳猛地一縮,當時他剛到南疆撞見召礫與靖安言的對峙,召礫說得也是這句,他不敢殺他。
到底是什麼,能讓勒烏圖和召礫都看重至此,對靖安言恨之防之,還要拉攏利用。
靖安言知曉自己是有些說多了,當即眼神一閃,方才還拔高的氣焰瞬間偃旗息鼓。
他伸出手,搭在封長念的手腕上:「放手吧,我真要回去,你攔不住我,也別硬闖神寂嶺,傻子才會這麼做。」
指腹安撫似的在他的腕骨上摸了摸,封長念垂下眼,盯著那骨節分明的手看了好一會兒,又望見那隻栩栩如生的護腕,下面印刻著靖安言再也飛不起來的疤。
他本來應該是那樣一個……不願意被拘束、不願意被威脅,瀟灑自在、風流倜儻的人啊。
兩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再開口也沒有再鬆手,直到門口篤篤地被敲了兩下,二人才如夢初醒般將目光投過去。
「打擾你們了?」顧長思斜靠在門口,「有件事,封鈞讓我帶一句話給小師叔,他說你聽了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
靖安言還沒開口,手就被封長念使勁兒捏了一把:「什麼話?」
「他一直念叨兩個字,我感覺或許是個人名,」顧長思颳了刮鼻尖,「應該是這個,『姜黎』。」
話音未落,靖安言猛地從封長念掌心中掙出,力道之大令封長念都怔住,他從未見過靖安言情緒不帶任何掩飾與偽裝地浮動這般厲害。
靖安言死死攥著拳,眼中仿佛有熊熊怒火:「帶我去見他。」
第50章 故事
「砰——」
「砰——」
靖安言來到監牢二話沒說, 直接將封鈞從地上提了起來,砰砰兩拳砸過,又往他肚子上狠踹一腳, 直接把人踹得嘔出一口血來。
他怒不可遏, 身後那幫獄卒也不敢靠近, 悄無聲息地離遠了些。
「靖……安言……」封鈞被打得何其狼狽,說起話來都有氣無力,嘶啞的聲音混了鮮血的腥甜氣, 字都黏連在一起, 「我……我猜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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