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言面無懼色,只是再度扔出來一把護身的短刀。
然後兩把、三把……
他就站在那裡自顧自地卸下兵刃,勒烏圖壓了壓手腕,示意護衛退下,看著這個年輕人將自己從裡到外地撿乾淨。
「我叫靖安言。」他說話了,「大魏皇后靖宓的幼弟,玄門玄字門三弟子,但這都是以前的身份了,因為我有了個新身份,也是我真實的身份——古南洲大祭司的後人。」
勒烏圖眼中浮現些許笑意,靖安言神色不變繼續說。
「大魏皇帝養我當玩意兒,於是我砸了從不是我祖宗的祠堂,燒了從不是我師門的玄門書庫,如今已經成了大魏叛徒,我九死一生地回到這兒,因為這裡才是我的家。」
勒烏圖讚許地看著他:「靖先生,久仰大名,百聞不如一見。」
靖安言偏偏頭:「王上知道我?」
「那些壯舉想不聽說都難,本王之前就在思量,該如何引一位家人歸鄉,如今,看來本王與靖先生想到了一起去。」
勒烏圖目光緩緩下落:「本王還聽說,靖先生是大魏第一劍客,南疆鮮少動冷兵器,武學一道更是沒有那麼高深的造詣,不知靖先生能否讓我們開開眼?」
「不了。」靖安言乾脆利落地拒絕了他,「幾日前,我剛用那一身劍術擊殺了我的師父,左朗、左清明,既然已與前塵舊事做了分割,那麼此生再不必揮劍了。」
召礫眼神划過一絲銳利的光:「左清明是你殺的?」
「不信嗎?劍傷猶在,王上可派人驗屍。」靖安言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王上,其實還是有些擔心,在下的忠誠與否吧?」
勒烏圖只是笑:「本王可從來沒有說過不信任靖先生。」
靖安言也不多言,直接劈手從方才解下來的刀中抽了一把短匕,寒光炫目,夷靡殊和召礫下意識都攔在勒烏圖面前。
「你待如何?!」
靖安言換手拿刀,直接將右手攤在桌面:「為了顯示我的誠意,也為了讓王上放心,在下願意自斷劍術,只為了……歸鄉。」
手起刀落,痛快地令人不忍直視,尖銳的刀鋒洞穿了靖安言的手腕,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鮮血從他手腕淋漓而下,屋內霎時灌滿了血腥味兒。
就連勒烏圖都是一臉震驚地看著靖安言,看著他臉色轉成慘白,絲絲冷氣從他緊咬的唇齒間呼進呼出,豆大的汗珠順著他側臉滴落。
他聲音都痛啞了,但還是扯出了一抹笑:「如此這般,王上可看到我的誠意了?」
那樣的決絕,想不記得都難。
夷靡殊從昔日幻影里醒神,目光幽幽落在他戴著護腕的右手腕。
靖安言察覺到他的目光:「怎麼了?」
「王上留你,其實並不在於那些忠誠,只在於你有用處。」夷靡殊定定地看著他,神遊似的道,「等到你幫他拿到古南洲大祭司留下的種子,你的用處就到此為止了。你會死。」
靖安言勾唇一笑:「我當是什麼,原來是這件事,我早就想明白了。你放心,我會安頓好阿月,不會有別的事情。」
「你會死。」夷靡殊仿佛沒聽到他的話,固執地重複,「你一定會死,只要你觸碰這件事,你就會死。」
他的話仿佛是某種來自遠古的詛咒,在森然寂靜的藏書閣中令人不寒而慄,靖安言慢慢收了笑,不解地盯著他看。
「你會死,你會死。」夷靡殊哆嗦著嘴唇,「靈神會降罪於你,只要你去拿,就是必死之局,哪怕你活著出來,真的交給勒烏圖,也是必死之局。」
「靖安言,你,一定會死。你逃不出來的。」
「夷靡殊。」靖安言眯了眯眼睛,警惕道,「你怎麼了?」
「我……我看到了古籍。」夷靡殊的眼瞳漸漸失去了光彩,「是古南洲人留下的,那是現世的孤本,只有南疆有,沙宛、大魏玄門,哪裡都沒有更多記載。」
「孤本上寫,那種子本就是為了防止南洲面臨滅族之危,所以,大祭司後人當以性命抵之,來請那神秘、能解救全族的種子。」
夷靡殊失去焦距的眼珠呆滯地轉動,最後落在靖安言的臉上:「找到它的代價是——」
「以血肉為祭。」
靖安言眼瞳猛地一縮:「夷靡殊!!!」
「咚」的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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