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種子
葉梵緹和靖安言從王宮裡走出來的時候手腳都是麻的。
他側過頭去, 第一次細細打量這個被自家兄長曾經讚不絕口的男人,靖安言的側臉半邊隱在浮光下,將那本來銳利的稜角都磨得柔和。
剛剛這人也是用這樣一種圓滑的姿態, 應對勒烏圖的一切問詢, 不卑不亢、不怯不餒, 眨著那雙好看的桃花眼就能把謊話講得滴水不漏。
葉梵緹出神地想,這個人,若是真的能跳出大魏與南疆, 只怕兩邊都能被他耍得團團轉。
「看什麼呢?」靖安言颳了刮臉, 實在受不住這小子這麼看,轉過頭來, 那些令他輪廓模糊的光線就被遮擋住了,像是海水退潮,露出稜角分明的輪廓,「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葉梵緹別開目光,「只是在想你這張嘴。」
少年人話說得彆扭,但靖安言聽懂了,爽朗地笑了兩聲:「行了, 輕舟並沒有過萬重山, 王上其實並沒有全信。」
葉梵緹訝異地睜大眼,靖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梵緹,你自己多加小心。方才王上讓我去找一趟夷靡殊,我怕是……真正的考驗已經來了。」
夷靡殊將自家寶貝女兒扔給靖安言後,一心一意地在南疆藏書閣中清修,對於凡塵中事不聽不看,倒也符合靖安言對他一貫的印象。
只是這個時候勒烏圖突然讓他去找夷靡殊,靖安言琢磨著, 除了關乎古南洲「種子」的事情之外,沒別的可能了。
沙宛與南疆離心,就算勒烏圖對靖安言的話依舊保持懷疑態度,但以他的性格,是不可能再向沙宛求證了——封玦也不可能允許。
這條線斷了,就只能從自身下手,古南洲那顆「種子」既然有能夠應對滅族危機,想必也是什麼致勝秘寶,哪怕只是對蠱術有所助益,在勒烏圖眼裡,也是賺了。
靖安言思索了一下,沒有往客棧去,而是孤身一人直接找了夷靡殊。
南疆藏書閣坐落在王宮西北邊,平素沒什麼人在,只有幾個侍奉灑掃的侍從,見到靖安言來也跟沒看見人一樣,安安心心地掃自己腳下的灰塵。
靖安言蹙了蹙眉,伸手在他們頸側探了探,露出了果不其然的表情。
脈搏已經停止跳動,操縱他們行動的是蠱術,這麼大一座藏書閣中,除了夷靡殊外沒有活人了。
勒烏圖是這樣的,藏書閣中秘術較多,更藏著南疆蠱術最根源的秘密,他不放心任何活人,夷靡殊也就是仗著身份地位較高、且在南疆德高望重,才不至於落成這步田地。
他拔步進去,身後的大門自動閉合。
砰地一聲,藏書閣落入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靖安言垂著手站在那兒,沒有貿然動作。
下一刻,兩側的蠟燭倏然亮起,刷刷刷地為靖安言指向了一條通往閣中央的路,夷靡殊就盤腿坐在那裡,手中翻著一卷書,左手邊的燭台上蠟淚已經堆了半根燭身那般高了。
靖安言走到他身邊,他才意識到有人來了。
「夷先生。」
「啊,是你。」夷靡殊眯了眯眼,才能將虛晃的人影重疊,「靖安言,你我很久沒見了。阿月還好嗎?」
「一切都好,阿月懂事的很,讓人省心。」
「好,那就好。」
夷靡殊說著又要低頭,靖安言眼疾手快一把拍在他眼前的書本上。
他迷惑抬眼:「怎麼了?」
「王上讓我來找你。」靖安言輕聲說,「為了古南洲大祭司埋下的種子,他說時機已到,該得到用處了。」
夷靡殊眼瞳微微一縮:「古南洲……大祭司?」
「夷先生,山中是不知歲月,但你不能貴人多忘事吧。」靖安言注視著他的眼睛,「你還記得我是誰嗎?我,靖安言。」
夷靡殊慢吞吞地想,記得啊,怎麼會不記得。
他活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年輕人。
當時左清明被擊殺於南疆,葉長緲因罪自戕,他不得不被勒烏圖欽點成大祭司,結果接任沒兩天,他與時任聖酋的召礫,還有南疆王勒烏圖一同接見了靖安言。
當年的靖安言渾身都是死氣沉沉,兩側都是指向他的刀劍,他置若罔聞,勒烏圖和召礫沉甸甸地審視著他,他當看不懂他們的眼神,只是一步步走上來,站定在他們面前。
勒烏圖先說話了:「這位公子,你……」
「啪」,靖安言將懷中匕首拍在桌面,冷光晃了所有人的眼睛,召礫高呼護駕,數十把刀劍將他圍困其中,仿佛只要再有什麼動作,就會將他捅個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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