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不肯說實話:「只是有點困了。……你們說得話我又聽不懂。」
「哎呀,是凌霄哥上學的時候沒有好好聽課噢。」阿妮貼著他的耳尖輕聲玩笑。
凌霄的耳朵被蹭紅了。他抬手擋了一下,被攥住手腕,撞上她目光,又慢慢放下來:「我沒有上過學。」
阿妮愣了一下。
「課本上也不會教我怎麼活下來。」他說,「我只有生存的經驗,沒有別的了。」
阿妮沒說話,凌霄轉過目光,看著前方五彩斑斕的道路:「對你來說很奇怪嗎?出身五大起源星之一,海藍星名校高材生,我是不是不太配跟你同一個賽道。」
他說到這裡,眼神閃爍了一下,又轉而儘量讓自己看向阿妮的表情,即便他覺得對方會露出他並不想看到的樣子。在阿妮開口之前,他率先接續下去:「我什麼也不會,跟那兩姐妹不一樣,我對你來說沒有什麼用處。阿妮小姐,該到你後悔的環節了。」
那雙淡紫色的眼睛輕盈而靜默地凝視著她。
阿妮想了一會兒,說:「那教育的事還是得聽我的吧?」
「……什麼?」
「果果的教育啊。」阿妮認真回答。
凌霄張了張口,他想說「我們生不出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只是轉過頭繼續看面前的路,說:「阿妮小姐,要是這個星球有秋天的話,我就能把果實送給你了。果實降臨那一天,是我無趣又不值一提的生活中,少有的期待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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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妮把他帶回了皇冠馬戲團。
選手的身份是由官方錄入的,所以他不能明晃晃地出現在麗和安妮面前。她要了第五倉庫的鑰匙,名義上說是「跟小動物們多交流」,實際上是為了讓凌霄能留下來。
那台設備阿妮也帶了回來,放在倉庫雜物之中,乍一看都不能分辨其中的區別。
阿妮照常進行訓練,隨著時間推移,流幾次想要找她說什麼,都因為阿妮離開得太快而失去時機。
常規演出的前一日正午,阿妮撕開營養液的包裝,叼著一袋草莓果凍營養液往倉庫走,流終於拉住了她的手,那句話衝破多日加重的隔閡,直接說了出來:「和解吧。」
阿妮吸了一口營養液,瞥他,含糊道:「和解什麼啊?」
流的表情變了一下,低聲道:「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嗎?我在你面前貶低麟,讓你不高興了。對不對?」
阿妮回憶了幾秒,點頭:「有點吧。」
流忽然鬆了口氣,他道:「我不會再說那些話了,他畢竟曾經跟你有關係。學妹,我們恢復成之前的關係行嗎?你要拿第一名也需要其他人的配合。」
阿妮咬了咬吸管:「可是我只是不想理你而已,也沒做什麼別的。我們不就是同事的關係麼?跟麗姐、安妮姐,還有咱們的小丑啊魔術師啊都是一樣的,只是同事而已啦。」
「可是你之前對我——」脫口而出的話驀然頓住,流說不出來了,他要怎麼說這話?因為阿妮之前對他那麼關照體貼、那麼親近溫和,可是這種待遇一夕之間全部傾覆消失,他卻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流不太懂。為什麼他剛剛將阿妮學妹當做比自己更強的強者,懷有幾分仰慕之情,她就立馬後退拉開距離,變得如此漠然。
阿妮看著他半晌,追問:「對你什麼?」
「……對我好。」他艱難地說。
「因為你是老師的弟弟啦。」阿妮思索了一下,「我倒不是因為這個關係,你們的關係一直都不太好,我早就知道。只是因為你這裡——」她抬手摸向流的眼角,指尖划過那些細碎的銀藍色鱗片。
「這裡很像他。」阿妮說著,手指滑落,捏住他珊瑚耳骨靠下的位置,「藍龍家的血脈好清晰,老師這裡也有細微的紅血絲,害羞的時候珊瑚耳會變紅。」
她帶著淡淡香氣、柔軟輕盈的指節,在他的臉上丈量滑過。像是點評一件玩具、一個手辦,或者只是一幅畫作一樣評價著。她似乎在說「這裡稍微有點神韻,也就只是一點點罷了」。
流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話。她說相似,可是不滿意的地方,都屬於他自己;她說神韻,可是只貪愛跟兄長相同的那一抹,遺棄的是自己。
他完全懵了,愣著神消化她的語句。阿妮抽回手時,流下意識地抓住她手臂,眼眶通紅:「你把我當成……」
「才沒有呢。」阿妮猜到他要說什麼,緩緩把草莓果凍吃完,空了的營養液袋子被捏得吱吱響,「我分得很清楚。我發現你只是你,一點兒也不像老師。我就算哪一秒鐘忽然思念他,也不能從你身上得到慰藉。」
「……我、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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