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伊萬家裡出來後他們步行去了普里皮亞季森林,大雪將森林裡的一切都吞噬乾淨,他們踏著積雪走在無人的小徑上。
「我和彼得打算明年去車諾比核電站實習,通過實踐學一些課堂之外的知識。」瓦列里說。
「尤里和那兩位姑娘呢?」
「他們應該會去別的核電站。」
阿列克謝點點頭。
他們再次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瓦列里突然停了下來,阿列克謝也不明所以地跟著停了下來。瓦列里轉身看著阿列克謝,但他只是看著,沒有任何進一步的動作。
阿列克謝突然覺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他想起了鮑里斯,他的眼神有些躲閃,不敢直視瓦列里。
瓦列里捕捉到了他臉上片刻出現的慌亂神情,他搖了搖頭,打算清空混亂的思緒繼續往前走。阿列克謝突然拽住了他的衣袖,瓦列里有些錯愕地回頭看著他,阿列克謝雙手捧著瓦列里的臉,仰頭吻住了他。
那只是一個很輕的吻,像膽怯的試探。勇氣來得快,消失得也快,在清醒過來的剎那,阿列克謝想要後退半步拉開距離,瓦列里緊抓著他的手,不給他後退的餘地。瓦列里輕輕啃噬著阿列克謝的嘴唇,手指習慣性地撫摸他的掌心,再慢慢撫摸到耳朵。
阿列克謝打了個寒戰,倒吸一口氣。
瓦列里停了下來,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你的手好冷。」阿列克謝皺眉說。
瓦列里笑了出來,阿列克謝有些不好意思地跟著笑了笑。
他們並肩走在一起,雪在他們腳下發出吱吱聲。普里皮亞季河已經結冰了,四周白茫茫的一片蕭索景象,冷風掠過光禿禿的、枯手般從雪地里伸出的枝幹,發出尖銳的呼嘯聲。灰白色的天空和結冰的河面連成一片,像是一張鋪天蓋地的巨大幕布。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們兩個人,靠著對方的體溫相互依偎取暖。
「今年夏天我會在莫斯科待一段時間。」瓦列里說。
「你在莫斯科做什麼?」
「這取決於你。」
「那到時候莫斯科見。」阿列克謝笑著說。
「我從來沒有如此期待夏天。」
第10章
接下來的那個學期過得飛快。阿列克謝在學校的各項實踐課和理論課都得到了不錯的成績,鮑里斯也是如此。
只是這學期他不再像以往那樣纏著阿列克謝,大家都說鮑里斯和表演系的姑娘葉蓮娜在交往。葉蓮娜是個容貌姣好打扮時髦的姑娘,父親是黨內高官,外祖父也曾是高級軍官,大家都對她的私生活感到好奇。
阿列克謝都對這些傳聞充耳不聞,他在努力學習的同時也在創作自己的短篇小說,以「加布里埃爾」為筆名將小說投給莫斯科的一些雜誌社和報社,好幾篇都被成功刊登在雜誌和報紙上。
有一次阿列克謝收到了瓦列里的一封信,拆開鼓鼓囊囊的信封,裡面露出一份報紙,阿列克謝把報紙打開,瓦列里在「加布里埃爾」的小說旁畫了個笑臉。
他在信里寫道:「這是你寫的嗎?有你小時候寫的那篇《白樺林》的影子。」
阿列克謝感到驚訝,他以為瓦列里從不愛看這類報紙,也沒想到他對自己的文風和小時候寫的有些幼稚的故事那麼熟悉。後來阿列克謝的小說成功發表後都會寫信告訴瓦列里,這好像成為了他們之間的一個秘密,也許加布里埃爾有很多讀者,但阿列克謝的讀者只有瓦列里一個。
在學期快要結束的時候,阿列克謝有一段時間沒有收到瓦列里的來信,這很反常,但他也沒有別的方式能夠聯繫上他,所以他也只能安慰自己可能是因為瓦列里學業繁重沒時間寫信。
在期末考試的前一天,阿列克謝終於收到了瓦列里的來信,信是用鉛筆寫成的,卻依舊有多處雜亂的刪改痕跡。
阿列克謝,
很抱歉這段時間不與你通信。小奧莉佳去世了,死因是急性肺炎。再過一個月她就要滿一歲了,她短短的一生承受了太多病痛。我於上周趕回普里皮亞季參加奧莉佳的葬禮,索菲婭十分傷心,身體和心理狀況都很糟糕,伊萬陪她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她的身體暫時不適合生育,如果恢復得好,她還有機會再懷上孩子的。索菲婭比任何人都要愛奧莉佳,她的死亡對她的打擊太大了,索菲婭現在在家靜養,父親陪同伊萬處理了葬禮等後續事宜,家裡沒有我能幫上忙的地方,所以我於十四號回到了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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