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時宴道:「那當然了,我說話算話。」
柳辰溯笑了起來,二人額間相抵,烈馬嘶鳴前,游時宴模糊眨了眨眼睛,向前往去,是遙遠而無邊的塵土。
少年時的約定,說出只求暢快二字,應驗回答時,才明白從前幼稚,如今路漫,如何算作不負真心?
游時宴卻確實動了幾分真情,蹲在地上發呆,一直趴到日上三竿,雲逍回來時,差點踢到他。
雲逍扶著柱子,「游時宴。」
游時宴一愣,「師,雲先生好。」
雲逍沉默一會兒,溫聲道:「你進來罷,我有事跟你說。」
游時宴一聽他的語氣,嘴角忍不住上揚,「先生等我,我給你拿個椅子,什麼事?」
雲逍道:「下山的事。」
第十三章
藥房內,游時宴接過茶盞,手腕都在抖。
雲逍性子溫和,說話也不徐不慢,如沐春風般輕柔,「我沒有說氣話,你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儘管提。瑟州嚴寒,沈家雖家大業大,規矩卻也多,多帶點東西,總歸是好的。」
游時宴真害怕了,眼睫發顫,「不,我不跟沈公子走。你騙我,你騙我?為什麼不告訴我?發生什麼了?柳珏又跟你說什麼了?」
雲逍抿了一口茶,眼紗絲毫不動,「是我沒教好你,我也不想教了。這幾日分藥,發現幾個好苗子,看來看去,都比你……明大局,曉是非。」
游時宴只覺這句話像一層厚重的網,籠在心底,晦澀而艱難,又掙脫不開,脫口而出一聲:「雲逍,你瞞著我——」
他突然停下,低聲道:「抱歉,我不該直呼您的名諱。」
游時宴再沒開口,一滴滴淚砸在茶碗裡,晃開一片雪白的陰影。
過了許久,他啞著嗓子道:「我不跟別人走,我一個人去山下……守著您。」
雲逍嗯了一聲,「那你現在收拾東西,走吧。」
游時宴示軟已經示到極致了,又賣慘道:「我沒什麼可收拾的,我就帶著我自己。」
雲逍起身道:「我送你。」
游時宴真被他送到山門外,門聲哐然合上,他低下頭,看向空空如也的手心,恍然如夢,而腰間只一個小小的酒壺,隨風搖曳。
他氣到腳軟,在旁邊找了個樹叢蜷縮起來,不甘心地找著狗洞。
早知道來硬的了,他抽了抽鼻子,看到狗洞和矮牆已經被填了起來,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呆在樹下等雲逍找他。
山門內,微風拂過搖鈴,細語如舊。沈朝淮推門而入,竟是行了拜師禮,冷然道:「多謝前輩教我情訣,我會替您保守秘密的。」
雲逍親自扶他起來,神色疏離卻親昵,「倒不是我教你,是你悟性好。你可知,上天庭三帝六神,只有誰有兩根情脈?」
沈朝淮似乎不太願意回答,卻還是道:「龍神微塵君。」
雲逍頷首道:「嗯,天道真龍化身,比任何人都通曉真情仁義。你既然能得龍神庇佑,便好好去學,一定要記得,若是碰到奸佞之人,以劍斬之,護得天下安寧。」
「若是我偏心於奸佞之人,」沈朝淮低頭不看他,「仍要去做嗎?是前輩的話,也肯去做嗎?」
雲逍沉默著收回手,沈朝淮便也沒有拆穿,只問道:「游時宴在哪裡?」
雲逍長嘆一聲,「他現在不願意跟你走,估計正在外面藏著,等磨磨性子,也就跟你回去了。」
沈朝淮無言應下,靜靜接過雲逍手中長卷,返回房中看了起來。
他昨夜確實沒撒謊,雲逍對於神明的了解確實很多,為什麼承認自己撒謊了呢?
想不通嗎?也是能想通的。總是少年眼底笑意太明艷,下意識願意去慣一些的。
他再沒去想,專心翻過一頁,正是財神成神的詳談。
財神金鳶上仙,是下三神中成神最晚的神明。她是雙性天殘,生來便是殘疾,龍酒二帝死後,天下大亂,她以平民之身成為富甲一方的皇商,後在寒冬吉日,放飛了一個掛著銅錢的巨大紙鳶,散盡家財,守護百姓,因而成神。
沈朝淮記得很清楚,可在這卷中,卻小小的標註了信徒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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