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她在角落處小心翼翼掩埋,被妥善珍藏的回憶像易碎的肥皂泡,表面光鮮亮麗折射出彩虹光影,一旦被戳破,又輕而易舉的露出裡面森然又寂寥的現實來。
時瑜差點,差點就要忍不住問他,他那句在意是什麼意思。
詢問的話語到了唇邊,她突然意識到,問出來又能怎麼樣呢……
如果他真的說了那句她最想逃避的話,她又要說些什麼做些什麼呢……
她不能再傷害他一次了,有些事情做一次就夠了。
仿佛與窗外雨滴碎落聲重合的心跳突然沉寂,那些冰冷又刺眼的訊息急速穿過時瑜的腦海,她微顫的長睫一根根平靜而低緩的垂落,心跳也靜靜回落進心臟里。
車內陡然陷入一種死一樣的沉寂。
……
一道急促的電話鈴聲宛如出鞘的利劍般破開此時黏膩又潮濕的氛圍,時瑜回過神來,忙去翻手機,假裝若無其事按亮屏幕解鎖,才看見是媽媽。
她將手機貼近耳畔,才恍惚發覺繃直的指尖涼得像在冰水裡浸過似的。
「小瑜,司機說你自己回來了,到哪兒了?」
時瑜小心翼翼的往車門處縮了下身子,好似這樣就能減少許懷洲的存在感:「我馬上就到了,媽媽。」
那頭又問:「你打了車回來的嗎?怎麼沒等司機去接你?」
說話間,女孩沒忍住偷偷抬眸瞅了眼重新坐回駕駛座位置的男人,那矜貴俊雅的臉在雨幕與車內昏暗光影交接下拉出模糊的影子,他十指虛攏著,神色淡淡。
側臉線條繃得凌厲薄冷,幾分鬱氣凝在眉尾,眉眼像是被什麼東西壓住,看不出情緒如何,但總歸不算好。
她聲音不自覺的放低,曲起的指節在真皮包面上輕輕摩挲了下。
時瑜垂落的視線凝聚成一個點盯著美甲上的小鑽,鑽面被車內昏暗的燈光拂過,折射出絢爛的七彩流光。
那熠熠光影映在珀色眸中晃出細微的漣漪,
時瑜莫名有一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坐朋友的車回來的。」
「朋友?」
微弱的電流下有窸窣的響聲穿過,像是在拿什麼東西,時雲意撕開手裡的包裝袋,手指併攏捏著面膜一角貼在下頷,捕捉到一個重點,「什麼朋友啊,小瑜」
女聲柔軟而緩慢,細聲細語的問:「人大老遠把你送回家,一會回來來家裡坐會兒吧。」
「不用了媽媽!」
時瑜忙打斷她:「他很忙,晚上還有事呢,一會就要回去了。」
時雲意被女兒忽然提高的語調嚇了一跳:「你這孩子,急急燥燥的,媽媽不是說不能沒有禮貌嗎?」
像是想到什麼,那輕柔語調有了片刻的停頓:「小瑜,你告訴媽媽,是男性朋友還是女性朋友?」
時瑜沒開免提,饒是外面雨聲霖霖,但車內空間就那麼大。
除非她身旁那個一直沉默的男人耳朵在那一秒突然聾掉了,否則他不會聽不見的。
時瑜感知到自己的肩膀都要貼上車窗,她磕巴了兩聲,假裝完全感受不到某個人的存在:「是女生朋友,媽媽。」
極淡的檸檬香里隱隱几分松木香絲絲縷縷縈繞在鼻息間,伴隨著時瑜緊張的思緒仿佛釀出一種黏膩的心悸感,撩撥著她本就緊繃的神經。
那邊又說了幾句什麼,她乖乖應了兩聲,隨後微微拿遠手機偏過頭,一本正經的拖長語調:「餵?媽媽?好像信號不太好……我一會就到了,我先掛了……」
「嘟」的一聲,她把電話掛斷了。
時瑜鬆了口氣,僵直的脊背沒骨頭似的整個塌陷進座椅里。
或許是她這口氣表現的太明顯,許懷洲喉結滾了下,掀起眼睫時聲音染了點低啞慵懶的笑幽幽傳來:「看來我在時小姐心裡,已經從一個小氣的男人變成了不知名的女性朋友。」
那清冽嗓音在空氣中擴散開黏膩的波紋,時瑜坐如針灸,後背猶如被利刃抵住,只覺得這會心臟緊張的馬上要從嗓子眼裡跳出來。
她腦子一慌,嘴巴也不利索,頭也沒敢抬:「……許先生還挺有幽默感……」
……雖然她說完也沒覺得多好笑,時瑜感覺自己羞恥得馬上要奪門而出了。
她話題轉得太生硬,男人漆眸眯起,暗流於無聲中涌動,那骨感修長的指節彎折出弧度,在方向盤的真皮軟套上敲出不太規律的三聲輕響。<="<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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