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宋凌玉望著人潮,似乎沒有注意到她的反應,不疾不徐地回道:「攔住迎親隊伍的男女是鶴月派的弟子,他們同我們一樣是下山歷練的。」
「原來如此......那看來也是被這裡的古怪吸引而來。」
柳梢梢乾巴巴應和道。
「師姐,我們不同他們一起麼?」
宋凌玉再次提議,漆黑的眸子划過一絲暗色。
暖洋洋的日光打在他那如刀削般精緻的下顎線,似乎等著她的回答。
柳梢梢委婉地擺了擺手。
「人多不好辦事。」
按道理,他們不該此刻見面,否則攪亂了書中既定的發展原則,產生蝴蝶效應。
宋凌玉「嗯哼」了一聲,環著手臂,大步流星地掉了個方向。
「誒,凌玉師弟你去哪!!」
*
天知道會這麼慘,好歹也是為了救人才下山的吧,居然窮酸得連路費都沒有。
所幸宋凌玉揭了公告上的除妖告示,這才有了暫住之所。
「紙人自古以來便流傳著詭譎的傳言,說是點了眼睛就能活。」
農戶家中沒有多餘的房間,唯一一間客房被收拾整齊,留給他們暫歇。
柳梢梢打開窗戶,一陣清新好聞的空氣鑽了進來,似乎還有茉莉花的清香。
只是對面的空地上七零八散地放置了堆竹條,看起來有些雜亂,慘白的紙糊燈籠被風吹得吱呀吱呀的,連連撞在木樑上。
她只一撐便輕盈地坐在粗糙的窗沿上,解下懸掛在額頂斜上方的紙人娃娃,放在手心仔細端詳。
果然,沒有畫眼睛。
「紙人夜晚復活,還自己做出了新的紙人,真是聞所未聞......凌玉你有把握嗎?」
「自然。」
坐在床榻上的少年閉目打坐,卷翹的鴉羽於冷白的眼瞼下落出一片陰翳。烏黑的馬尾沿著精瘦的脊背順滑落下,霧藍色的髮帶被風吹得掀動一角。
安靜的時候明明比誰都要拒人千里之外。
柳梢梢掛好紙人娃娃,指尖輕輕敲了敲窗沿,垂著腦袋晃腳尖:「可我們現在毫無頭緒。」
「等月亮升起,到時候就知道了。」
「那今晚我們是不睡了?」
柳梢梢抬起眼睛瞧著坐在床榻上打坐的少年,直起身子,語氣帶了些驚詫。
聞言,唇紅齒白的少年緩緩睜開眼睛,漆黑深邃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聲音沒有一絲起伏。
「師姐,這裡只有一張床。」
柳梢梢直面迎上那道算不上友好的目光,眼神飄浮,心虛地移開視線,撓了撓額頭,「這個我自然知道。」
宋凌玉古怪地盯著背著光的少女,那雙輕晃慢晃的腳尖生硬地頓了一下,而後從窗沿一躍而下,飛快地坐回桌旁,自顧自擺弄茶盞,喝水解悶。
聯想起今早的怪狀,宋凌玉心中疑竇重重。
凌雲派無人不知掌門之女愛慕鶴月派的首席弟子容珩,就在方才,容珩就出現離她不足十尺之遠,卻仍視若無睹。
那模樣......簡直就像在看陌生人。
宋凌玉不著痕跡打量著把弄茶盞的少女,漫不經心地問:「之前的事......師姐當真是不記得了?」
聞言,柳梢梢側過臉,臉不紅心不跳道:「凌玉你不早就知曉了,問這個作甚?」
霧藍色的髮帶隨著細碎的髮絲飄動著,他神色平靜,薄唇輕啟:「既是如此,為何師姐還要執意下山?」
說好聽點,勉強記得點術法招式,說不好聽點和山腳下的普通百姓並無區別,簡直是個廢人。
柳梢梢沒能聽出少年口氣中夾雜的嫌惡,她托著下巴,未置可否地嗯哼一聲,那雙算不上炯炯有神的眸子彎了起來:「想要同凌玉你一起下山除妖,這算不算?」
她笑吟吟地回望打坐的俊朗少年,只見少年神色平常,不著痕跡地將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沉默不語。
「我說師弟。」
少女卻不打算放過他,像蝴蝶一樣,撲騰翅膀落到床榻一邊,用那雙算不上大的眼睛認真地盯著他。
「你是不是討厭我?」
她的語氣真切,一雙眼睛就快貼到他身上了,全然聽不出指責的口吻,聽者自然不會動怒。
更何況他也不在意。
「並無。」
宋凌玉垂下目光,不動聲色地朝外側挪動一些。
他從未離人如此近,甚至臉上的毛孔也瞧得一清二楚。
「還說沒有。」
少女有些委屈,「你對你的那些師兄妹神情柔和,可一對上我就分外冷漠。」
「我做了什麼,那麼討人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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