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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什麼,我圖榮華富貴,這都是我應得的。」文姝將鬢髮扶起,別至耳後,順帶抹去眼角一滴淚,「我這麼個出身,能到這府里做個姨娘,已經是我能待得最好的地方了,你也別整日裡把什麼恩情不恩情的話掛在嘴邊,我自己掙來的寵,莫說是這屋子裡的人,就是外頭那些個小妖精,也甭想從我指頭縫裡搶。」

「奴婢不是那個意思……」紅梅忙要分辨。

文姝打斷她的話,不耐煩道:「囉哩八嗦的,實在聒噪,要不是看你手腳麻利,我也不使你伺候,快擦擦眼淚,叫別人瞧見,指不定在背後怎麼奚落我呢。」

「姨娘是極好的。」紅梅道。

「我好不好,要你來評?」文姝笑著嗆她,拾起地上掉了的鳳釵,丟在小几上,「賞你的,待會兒把這些收拾好,你就家去吧,今兒晚上大家都熱鬧,你命薄福淺,還是別來跟前兒湊了。」

大太太回來的頭一日,就被親兒子打殺了自己院子裡的丫鬟,不看僧面看佛面,這事兒論到底也是大爺的過錯,然大太太又是個護短偏袒的性子,她捨不得責怪自己兒子,自是要找個人來撒法子振振威風。

都知道大爺院子裡誰最得寵,淬了毒的刀子一樣割肉,不吃進嘴裡,總有不怕死的主在暗地裡眼紅,便是沒發生白天那事,也得有伶牙俐齒的,要到大太太那兒去嚼舌頭。

有李鶴楨在,文姝自是知道自己出不了事兒,可那位到底是他親娘,孝道在上頭壓著,護得住她一個,卻未必能保全這一院子。

紅梅當是真要攆她走,膝蓋一軟就跪下了,「奴婢再也不亂說話了,姨娘莫要趕我。」她阿姐還癱在床上動彈不得,老娘又哭瞎了眼,出了這府里,沒有她拿回家的二錢月例,她們娘仨還不得喝西北風去。

「只攆一日。」文姝笑著拍拍她的頭,「不長腦子的笨丫頭,你今兒夜裡家去避一日,安頓好你姐姐,左右把人送出城,大太太回來了,你姐姐的事情,日後追究起來,也不至於到時候抓瞎。」

「哎,我聽您的。」紅梅破涕為笑,扶起了椅子才想起來磕頭,直言姨娘是她和姐姐的救命恩人。

文姝搖頭出去,叫了水沐浴漱洗,收拾一番,又是那個美艷驕縱的文姨娘。

酉時一刻,上房果然來人傳話,文姝一身蟹青襖子,髮髻挽起,只簪一支偏鳳,素素靜靜的跟著傳話的婆子來到大太太跟前。

「喲,好明艷的丫頭。」大太太故作不知她的身份,笑著看向兒子,「還得是我兒眼光好,屋子裡使這等好皮肉的服侍,便是手腳愚笨一些,也賞心悅目不是。」

「母親。」李鶴楨起身,想要為大太太介紹文姝的身份。

卻被大太太刻意打斷了話,「正好,我跟前兒才有一個空缺,正愁沒相看個合適的,來給我盯著院子裡的灑掃粗使,今兒個見了她,我倒有了人選。」

一旁坐著的二爺李義銘眼睛都看直了,都說大哥哥從欲晚樓抬回來個漂亮的小娘子,大哥哥藏得嚴,他一直不得見,還當是底下的人奉承誇大了的說,今兒個親眼瞧見了,才知古人說的襄王夢神女,竟不是杜撰。

「好!」二爺喝了一聲彩。

他本意雖和大太太說的搭不上邊,但湊巧了給大太太捧了個台階。

「那就這麼著了,老二瞧這丫頭也是個手腳麻利會幹活的。」不給李鶴楨分辨的機會,大太太就要把文姝的身份給死死地按下去,「帶她下去吧,叫張媽媽好生教她些規矩。」

「太太。」李鶴楨睇一目,嚇退了那婆子的動作,「太太誤會了。這就是兒子屋裡新抬的姨娘,叫做文姝。太太瞧她模樣好,兒子心裡也是這麼覺得,至於那灑掃的差事,太太院子裡要是短了人,回頭兒子親自給太太挑一個更好的送來便是。」

逃過一劫的小狸奴可憐兮兮,絞著帕子,小心翼翼地往他身後挪。

「大娘不要讓小嫂嫂去灑掃。」

二爺右手邊坐著的是府里最小的三爺,是二房的二太太所出,二太太寡母,難立門戶,這些年一直跟在侯府過活,好在大太太賢名在外,待她們母子也十分上心。

三爺今年十四,高高的個子,一樣瘦溜,只是他小時候發過一次風寒,燒壞了腦子,有些痴笨,念書入舉是不可能了,二太太和大太太商量,請了夫子到家裡來,教著二爺識了些字,總不至於做睜眼瞎。

三爺因著至純至簡的性子,與大爺倒是親近,他常拿著喜歡的小玩意兒去大爺院子裡玩,書房也能進得,若是大爺不在,他也不鬧,工工整整寫幾句交代的話,讓丫鬟們轉交,比起整日裡遊手好閒的二爺,大爺也更喜歡這個堂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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