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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池熬了一夜,臉色越發蒼白。
從李重7月14號消失,到8月5號死亡,這二十天的時間裡她到底藏在哪?是主動消失,還是被動拘禁?
如果一個人刻意隱藏行蹤,哪怕運用再高超的反偵查手段玩消失術,找到他也只是時間問題。可李重只是個普通人,她怎麼可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並且,24號警方採取大規模搜索後,這個案子立馬成為輿論熱點。各種真假信息四面八方撲過來,文匯花園門口的主播們一夜之間冒頭,讓案件全方位暴露在社會大眾的視野。尤其近兩年性別對立、恐婚恐育都是熱點話題,這個案件雖然具有天然的熱度,但這樣的輿論勢頭遠遠超出想像。
陳秋池查了輿論傳播路徑,發現幾個疑點。方月華報警4小時後,有人就在網上發文說文匯花園出了事。這個帳號是新號,發完後@好幾個大V,沒翻出什麼浪花,第二天就銷號了。
24號那天,警方剛到小區就有人發照片去各個平台,並且加上了『殺妻』、『分屍』這樣的符號字眼,於是討論度開始攀升。這也屬正常。但到了當天晚上6點,營銷號同時出動爆料,這個案件立馬上了微博熱搜。她去調查了幾個源頭營銷號,他們被提前收買了。
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且對方非常小心。聯繫方式、付款方式都極為隱秘,只是目前還沒有追蹤到有效信息。
方月華對此自然否認,還說自己這段時間所有的行程都暴露在大庭廣眾之下,或者直播鏡頭前,隨便警察查,他都問心無愧。
至於吊死李重的麻繩的的確確是方月華提前購買,快遞店的監控視頻也顯示,是他親自去取的快遞。方月華對此的解釋的是他的手機李重可以隨便碰,隨便用,知道他的開屏密碼和支付密碼,而且家裡的快遞只要他在家都是他去拿的,所以這並不能證明所謂的「兇器」是他提前謀劃購買的。
陳秋池盯著面前的現場照片。麻繩一頭被緊緊綁在車後槓,另一頭繞過兩米高的消防管綁在李重的脖子上。兩端都是最為結實的絞刑結,這種絞刑結在過去是懲罰身份低賤的平民,吊死示眾,以儆效尤。現在則用來拖曳重物和高空吊物。
不管是誰謀劃吊死李重,採用這種繩結方式,一定是抱著讓她必死的信念。
南一彤之前問她,這種死法痛嗎?這種繩結越掙扎越緊,死得也越痛越劇烈,從某種程度上還沒有直接斬首來得痛快。
說到南一彤,陳秋池又想起李重寫的詩,還有不知是誰寫下的「我的小可愛」。要說它很重要,可它像誰隨手寫在一張廢紙上,隨時可以丟掉。若說它不重要,李重為什麼還要留著它?還要在紙的背面寫下關於「你我他」的怪詩?
蘇鶴打著哈欠敲門進來,兩手一攤,「真是奇了怪了。我把文匯花園周邊所有路口的監控視頻又查了一遍,甚至還往更遠範圍更多角度去查,除了李重走出小區的那一瞬,就再也沒有發現她的身影。她難道會隱身術?」
陳秋池皺起眉頭,「走,再去趟文匯花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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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匯花園真是命運多舛。
早些年它是市電機廠所在地,建國後就成了市輕工業發展的典型代表,繁榮了幾十年,結果頂不住國外優質產品的侵擾,1996年全市國企改制時,它直接被其他大廠兼併了,被迫從市中心搬到百公里外的鄉下。
地產商在原廠宿舍的基礎上豎起來十幾棟樓,電機廠工人以折扣價買到手,前後左右不是行政機構就是醫院學校,剛開始確實頗為風光。
可隨著時間流逝,它在城市化浪潮中迅速衰老、衰敗,從香餑餑變為城市傷疤。它又小又窄,投入產出比太低,即便位置好,地產商也不願出巨資拆遷,政府沒辦法只能出點小錢把沿街的破損外立面修修補補,欲蓋彌彰地把其消隱在城市的繁榮中。
現在,它消隱不了了。
社會輿論製造的一波又一波浪潮將其推到公眾面前。這次有人直接死在裡頭,且以直播的形式,文匯花園光速竄到了浪頭上,光腚出圈,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今天好不容易艷陽高照,可業主和租戶們還是覺得頭頂烏雲,淒悽慘慘,冷冷颼颼。那個叫李重的女人的冤魂說不定正沿著自來水管、污水管、電線網線四處遊走奔嘯,說不定正想找個替死鬼頂替她下地獄呢。有人甚至等不及天亮,昨晚連夜出走,要麼借住親朋家,要麼去住酒店,剩下的則關上窗簾,關緊窗戶,閉門不出。
陳秋池注意到小區對面房產中介門口牆上貼了張巨大的白紙,用紅字寫道:「超級凶宅,超級低價,歡迎膽大者看房。」
很多人正拿著手機拍攝,一個個嬉皮笑臉,不嫌事大,想必一會兒全網就知道了。
小區門口依然堵得人山人海,有送花過來祭奠李重的,有帶著團隊在這裡紮根實時直播的,還有人試圖翻牆闖入被保安抓住。雙方發生爭執推搡,繼而又引起眾多人圍觀,派出所的人正在焦頭爛額地處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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