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蓬勃紅潤顯然刺激了她,她冷漠道:「我不喜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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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親看著老陀漸漸圓潤的臉,再也忍無可忍,面刺他,「就算你吃我一碗羊肉粉,教會李重一個字,這半年時間她好歹也會寫一兩百個字了。」
老陀一點也沒不好意思,把你叫過去,遞給你一本泛黃的古代文選,「重重,翻到《關雎》,我念哪個字你指哪個字!」
你拿著書站在你母親面前,小小
的手指聽從老陀的指揮,他念哪你指哪,一個也沒錯。
其實你母親也不懂,可她見你和老陀,一老一小,一本正經,很像回事,總算把不滿暫時克制下去,撇撇嘴又多在粉里加了一勺肉給老陀遞過去。
老陀吃得嘴巴油乎乎的,沖你母親眉飛色舞地說:「這條街上這麼多小屁孩都來我這蹭書看,你見過誰能乖乖坐這裡半個小時的嗎?只有重重小可愛可以!屁股坐得住,能搞大事!」
你母親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嘴裡嫌棄說女孩家家能搞什麼大事,晚上回去便跟你父親提及老陀的論斷。
你父親剛剛灌了兩口黃湯進去,美滋滋地咂吧著嘴,渾身都透著舒爽。
他剛聽你母親說了半句,便啪一聲把酒杯砸下,滿臉不屑。
「他就是個二流子,還是個愛裝文化人的二流子。你要把他的話當回事,他敢把你賣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面前的這個你母親當年喜歡的白面書生,如今黑黢黢的,油光敷面,沒有寬闊的胸膛,更沒有什麼大志。但凡他還是年輕時候那張臉,你母親可能會多信他幾分。
她沒接話,默默轉過身去。
你睡覺時總愛攥著你外婆給你縫的小被子。白布包著四道邊兒,中間藍底紅花,柔軟又暖和,只是時間長了,白布邊兒被你攥灰了色,還攥破了洞。
你母親起身拿過針線盒,把你的手指輕輕掰開,你驟然睜開眼……她立馬皺眉,把自己的衣角遞過去塞進你的手裡,「快睡!」
小花被攤在你的旁邊,你不敢睜眼,睫毛微微顫抖著,聽到針線穿入被子的聲音,聽到父親砸吧嘴的聲音,聽到你母親小聲咕噥:「愛看書總不會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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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朋友。
你甚至不知道朋友是什麼?
大人們總會拎走那些試圖跟你說話的小孩,而剩下那些願意跟你說話的小孩,一邊讓你偷肉出來,一邊在你搖頭拒絕時罵你小傻子。所以他們應該不是朋友吧。
從春到秋,從冬到夏,你發現只有不會說話的書籍不會逼你偷肉,不會逼你張嘴說話,更不會嘲笑你。你和這些文字對面而坐,就像一對好朋友,你一點點認識它,它就會像涓流一樣漸漸把這個世界流淌進你的身體裡。
你以前以為遵龍鎮有點大,黔北市很大,貴陽市更大,現在你知道了,書里的世界才是最大的。
跟著老陀一年後,你終於願意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字。雖然歪歪扭扭,卻有模有樣。
母親這才鬆了口氣,老陀拿著碗去要「束脩」的次數更多了。
再後來,偶爾在你母親得閒時,老陀故意把黑板上的字寫的更大些,教你的聲音喊的更大些,沒多久你母親認識了不少字。
老陀碗裡的肉由此越冒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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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你四歲。
這一年,你母親在遵龍鎮擺攤賣羊肉粉已經3個年頭。你父親終於迎來了他人生的新機緣。
有個姓羅的湖南老闆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你父親曾經在天柱找到儲存量驚人的重晶石礦。羅老闆在黔北最好的會所擺了一桌,把你父親恭敬地引至尊貴的主位,請他出山找礦。
你父親從畢業後就在地質隊,見過大山大水,鑽過密林幽溝,哪怕不用羅盤也不會迷路。他頭一次走到貼滿花崗岩的金碧輝煌的會所里,竟然迷了路。
羅老闆人很和善,很謙卑,觥籌交錯中不停尊稱你父親為大專家。
-第一次見到大專家就覺得您這雙眼睛特別不一樣!亮!真亮!跟孫悟空的火眼金睛似的。肯定能穿過地層,一眼就找到礦啊。
-說句掏心窩子的話,您這樣的人才留在地質隊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拿著死工資不說,聽說您們的工作條件也比較差,哎呀,我簡直心痛啊。要是我有這個榮幸請您出山,別說工資,就是您到哪都有專車接送,您想吃啥都有專門的廚師隨時候著。
-只要找到礦,費用您來提,您來定,我堅決不還價。我要是少您一分錢我不姓羅。<="<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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