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警官,你該仔細問問我丈母娘。她知道她女兒是個多麼奇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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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審訊室出來,陳秋池接到母親好幾條五十九秒微信語音轟炸。
「小池,你就不能跟范力再好好談談嗎?他想離婚,也是因為你總擺著一副臭臉,你總怪他忘記魚寶。魚寶是他一手養大的女兒,他怎麼可能忘記?」
「你們還年輕,抓緊時間再要一個小孩吧。阿彌陀佛,佛祖會保佑你們這次一定把孩子養得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千萬別像魚寶一樣,那么小就遭這麼大的罪……」
「小池,我聽范力說,你在手腕上每天都臨摹一遍魚寶給你畫的小金魚?你還動不動摸著它們說話?你為什麼要做這麼奇怪的事啊?很嚇人的!他想活得輕鬆點,也無可厚非。你非要逼著他和你一樣痛苦嗎?難怪他要和你離婚!」
「……」
陳秋池仰起頭輕輕吐了口氣。
奇怪?
奇怪的動物被保護起來,奇怪的人卻遭受排擠。
如果連母親都認為女兒是個奇怪的人,那這世界還有什麼包容可言?
如果沒有奇怪襯托,又有什麼能被稱為正常?
再說,她覺得奇怪的是別人,絕對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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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慶芬沉著臉坐在洽談室。
與其說是坐,不如說是硬撐。她的腰在過去的二十四個小時,經歷了千里奔波,早已疼得直不起來,幸好身旁的王葉柄給她買來膏藥和止疼藥,才撐到現在。
李重和方月華定居新安市十年,她一次也沒來過。前五年,她催生,他們非要丁克。後五年,她斷交,只有方月華偷偷打電話關心她。
現在一個被殺,一個被抓,連帶著她藏在心裡的寶貝兒子也沒了活著的替身。真好啊。人只要活得夠久,就能見識更多離譜的事。
她看向對面的陳秋池,「陳警官,我女婿不可能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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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葉柄偷偷看了眼卡里的餘額,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
不過是把昨晚錄到的和拍到的關於王慶芬的視頻和錄音發給對方,對方就爽快付了整整十萬塊。
十萬塊!是他上份工作三年工資的總和。
真想把這些錢取出來全部甩到父親面前,讓他看看「一無是處」的兒子也有掙大錢的一天。這錢來得快,來得爽,比在父親研究所後勤部抄電錶強多了。
且對方說了,若是能勸王慶芬直播,獎金翻倍。
他又偷偷瞥了一眼身旁的王慶芬。
這老太太絕對不是一個失去女兒的可憐老太太……女兒明明被女婿吊死了,她不生氣,不著急,還願意稱呼那個殺人犯為女婿,還要千里救人!
與常理相悖,與倫理相背,死人聽到她說的話都要氣得詐屍罵兩句,何況活著的人?
鑑於當前「殺妻案」的熱度,只要她往直播鏡頭前一露臉,以受害者家屬的身份哭那麼兩聲,立馬就有人願意捐錢讓她打官司,給錢讓她好好養老。
可她竟然站在殺人犯女婿那邊,即便開了直播,大家只會瘋狂罵,她連一毛錢也賺不到。他自然也沒得錢掙。
本以為老年人好糊弄,他一路殷勤,好吃好喝供著不說,還堅決不收錢,然而,老太太不是裝耳聾,就是裝睡,對他有意無意提及的話茬避而不接。
直到現在坐到了濱海分局的洽談室,他依然沒有突破王慶芬的心牆。
而對面坐著的兩位警官,已經對他產生了懷疑。
他錢沒賺到,卻像掉進了一個危險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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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是個好人。沒有
他,我也擺脫不了家門口那些搞直播的,「王慶芬有氣無力地說著,「我給他錢,他咋說都不要。他不是好人是什麼?」
王葉柄乾笑著。總覺得老太太說的話讓他的疑點更重了。
果不其然,對面叫蘇鶴的警察深深看了他一眼,「王先生,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我之前在一家研究所的後勤部工作,後來不幹了,現在就打打零工,賺點小錢。」王葉柄一臉誠懇地說:「我在網上看了不少這個案件的視頻,心裡挺難受的。我送王姨過來,就是想幫點小忙。」
蘇鶴哦了一聲,「這麼巧,你也姓王。」
王葉柄愣了下,「是啊,要是王姨不嫌棄,我給她做乾兒子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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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秋池一直在觀察王慶芬。
不過五六十歲,顯然比同齡人更老態。千里奔波而來,臉上只有滿滿的疲憊,卻無太多悲傷。
且她一上來就為女婿喊冤,要為女婿找最好的律師,要把取保候審辦下來。然後,她便不停地圍繞這個莫名冒出來的王葉柄說來說去,女兒李重的名字提也未提。
「你是覺得我可憐嗎?」王慶芬問。
王葉柄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緊擺手,「王姨,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幫您,不做乾兒子,做您的弟弟也行……」
「我在問陳警官。」
王葉柄簡直想扇自己兩耳光,還沒開始幹壞事,咋見了警察就慌了?!
陳秋池定定道:「您自己覺得呢?」
王慶芬笑了起來。
她可憐嗎?
守寡多年,好不容易把女兒養大成家,結果白髮人送黑髮人,按理說應該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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