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興業漲紅著臉,點點頭。
於是你問他要了五百塊錢,又領著他買了一個骨灰盒。
他全程欲言又止,想問又不敢問。
你讓他抱著骨灰盒站在何家巷某個電線桿下等著。
好幾個人從他身邊過,一臉驚悚地盯著他,還有八卦者問他:「誰死了啊?」
你蹦蹦跳跳從樓上下來,從手絹里掏出一節骨頭,輕輕放進骨灰盒裡。
羅興業:「……」
「李重,這,這是什麼?」
你讓他閉嘴。
隨即你帶著他,往山里走。
羅興業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影影綽綽的林子,老鴰桀桀嘶叫不止,他幾乎哭著問:「李重,你是不是要把我殺了滅口?我發誓我沒跟任何人說過你被方月華……」
你不搭理他,繼續往山里走。
終於走到山腰處,後面群山環繞,前面高坪河玉帶環腰,你沖羅興業笑,「是個風水寶地吧!」
羅興業撲通一聲跪在你面前,「李重,我不該對你存著那些齷齪想法,我不該每天晚上睡覺前想著你打手槍……」
你忍不住笑起來,只可惜你的笑聲短促幽冷,在寂深暗邃的山裡顯得格外恐怖。
你把他拽起來,惡狠狠地說:「是!你得趕緊給自己挖個舒服的坑……」
你蹲在一旁監工,羅興業哭哭唧唧用手刨坑。
手指破了,你讓他用棍,棍子斷了,你讓他繼續用手……大少爺一輩子沒吃的苦在這一晚吃爽了。
終於一個不大不小的土坑終於出現在了面前。
你躺進去試了試,只夠躺半個身子,羅興業也被迫躺進去,只夠塞滿屁股。
你讓他滾出來,恭恭敬敬地把骨灰盒放進去,然後一點點扒攏著土把它掩蓋……
羅興業想笑,又想哭。
笑自己剛才犯傻,竟然以為柔弱的你會殺了壯得跟牛似的他。哭自己不知哪根筋又和你共情了,看著你低垂著頭不言不語的樣子,再配以如此蒼荒幽野的背景,他覺得心好疼。
「過來給他點個煙!」
你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煙,從中抽出三根,插在墳前。
羅興業照做。
火光驟亮,映照著你和他。
兩張年輕的面容上怎麼有如此荒涼的表情?
忽明忽暗的煙尾,在山風中快速灼燒,冒出三縷歪歪扭扭的白霧。
「給他磕三個頭。」你命令道。
羅興業這下終於知道自己方才看到的一節骨頭怕是人的骨。
他戰戰兢兢地問,「我總得知道自己拜的是誰吧?」
你想了想,「叫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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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高二開始,你發現母親突然對你「好」起來了。
她對你的好,自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好,是王慶芬式的好。
她剛開始時,總悄悄拉開她次臥的門,從門縫裡盯著你看……看你趴在客廳的桌子上做題,看你邊打哈欠邊背書,看你邊聽「隨身聽」邊在地上像蟲一樣扭來扭去。書包里的東西被她偷偷翻得亂七八糟。
沒過幾天,你往書包里塞了一張紙條,母親於是大大方方地坐在你旁邊盯著你看。
若是旁人的家庭,這一幕該多和諧啊。
但放在你家,母親像探照燈一樣試圖把你的所有行為都囊括在她的眼皮底下,而你就像案板上的肉任她挑來挑去。
以前她的眼裡沒你,現在她的眼裡全是你渾身上下不符合她要求的錯誤。
你用了紅皮筋綁頭髮,是錯誤。
你內衣隱隱約約,是錯誤。
你和賣餛飩的老大爺多說一句話,是錯誤。
你發呆是錯誤,聽歌是錯誤,閒逛是錯誤,晚回是錯誤,犟嘴是錯誤,一切的一切都是錯誤。
她終於親自給你買新衣服了。但這些衣服全是黑白灰的低調顏色,款式也老舊寬大,一定要遮住你膨脹的胸部和臀部。
力爭讓你消隱在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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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要是放旁人身上早瘋了。
你沒瘋。
或者你早都瘋了,這些不過是餐前點心一樣,對你來說並無任何壓力。
你甚至從母親詭異的挑剔和瘋狂的掌控中感受到一點點「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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