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大聲慘叫一聲,猛然轉了幾圈後,一個過肩摔把人狠狠摔在了地上。
此刻警笛驟響。
嗡嗡聲劃破方才縈繞的黑霧,三架無人機發出三道光束,打在那三個女人驚慌恐懼的臉上。
陳秋池舉起手槍,道:「警察!舉起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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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命重要,還是錢重要?
如果有得選,人人都想有錢且長壽。
如果沒得選,反倒容易做出選擇……比如癌症患者。
明明知道命不久矣,若臨死前能拿這幅充滿癌細胞的身體換些錢,何樂而不為?
「我女兒才三歲,醫生說我最多只能再活半年。我一死,她爸爸肯定很快會再娶個老婆。我之前掙的錢都填了家裡的窟窿……我也不想殺人啊。可我女兒需要錢,她的日子還很長。」
「我這是第三次復發。活不成了。我兒子是自閉症。他爺爺奶奶爸爸早都不要他了。我總要給他留點生活費啊。不然我死也死得不安心。」
「我沒她們那麼慘,但也好不到哪裡去。我沒親人,沒朋友,到死還是個處女。我就想拿著這筆錢出去轉轉,找個風和日麗的地方自殺。死得美美的。」
陳秋池一字一句寫下這些記錄。
坦誠又沉重。
她們講述這些時,總要按壓著某些個已經被癌細胞侵犯的地方,那裡很痛,痛得連普通止痛藥克制不了。每說兩句話就要流一身汗。
她們一點也不後悔。因為,總要做些什麼吧。
為什麼不幸的人會更不幸?
她們只是想挖一道深深的鴻溝,努力把所有的不幸與自己所愛的人隔開。
有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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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組織者,韓蓉更不會認為自己有錯。
她看到穿著警察制服的陳秋池,竟笑著說:「真替你高興。你沒有得病,沒有背叛你的未婚夫,還可能因為破了這個案子升職加薪……好歹你是幸福的。」
她笑得很從容,不慌亂,不憤怒。
陳秋池放下筆,左手撫上右手手腕處,輕輕摩挲。
劉波捂著剛包紮好的脖子,「辛萊是你殺的吧。」
韓蓉攤手否認。
「是我把她從她第一個老公那裡救出來,是我給了她重生的機會。」
「吃過那麼多男人的苦,最後還要去愛男人。」
「她竟然敢矇騙我?!不過是一個沒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的賤人。你們怎麼能把這種事怪我頭上。?
陳秋池皺眉。
「韓蓉,你不要顛倒黑白,視人命為兒戲。你涉嫌教唆殺人,蠱惑自殺。我們已經掌握足夠的證據,容不得你抵賴。」
「這些癌症患者夠可憐了。你還要利用他們的痛楚和迷茫,設計詐騙,鼓動殺人,表面上你救人於苦難,實際上你謀財害命,你不是救世主,是施害者,是劊子手……」
韓蓉一把撤掉頭上的毛線帽子,露出剛冒出來的細發。
慘白的臉上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那麼多壞人活得好好的,我一輩子勤勤懇懇,做女兒,做老婆,做媽媽,對得起天,對得起地,憑什麼是我得病?」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公平可言,那由我來做公平裁斷。」
「如果我說得有錯,做的有錯,為什麼有那麼多人追隨我?」
韓蓉越說臉越紅,像是陷入了某種癔症深淵。顯然在喪失對身體掌控後,她沉迷執著於掌控其他人的命運。
陳秋池打斷她的狡辯。
「你只是幕前白手套,藏在你背後的人是誰?」
韓蓉炙熱的眸光驟然冷卻,死死盯著陳秋池。
那三位試圖謀殺劉波的嫌疑人,在交代中同時提到了一個叫網名叫「蟻后」的人。
是男?是女?不知。
名字叫什麼?也不知。
她們只知道,「病友互助組織」的老大是「蟻后」。
那些群里的姐妹們,但凡完成了最後的殺人「使命」,在即將走向生命終結時,「蟻后」會出錢將其送到最好的安寧醫院。
那裡沒有過度治療,不需要插管,不需要化療,只需要服下足夠的止疼藥,讓自己像雲一樣漂浮在天上,無憂無慮,無痛地死去。
這是所有癌症患者嚮往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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互助組織的成員都是中晚期患者,生存期有限。
所謂互助,當然不是表面上的互相提供治療方法,互相安慰提供情緒價值……有的人有錢,但她們想死之前讓所恨之人死在自己前面,由此會「上貢巨額會員費」,而組織里那些沒錢的人,反正要死了,死之前「殺死別人」再大賺一筆。
是的。即便在病痛面前,人人平等。可依然有階層差異。
有錢人花錢買命,窮人賣命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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