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王葉柄舉著穿著黃裙的人形竹竿,走到祭壇前的供桌外。
「接下來,請道長再書寫一道『三魂七魄歸身符』!」
王慶芬一聲聲泣哭著,「兒啊!兒啊!」而後又遞上一疊百元大鈔。
無憂道長長嘆一聲無量天尊,又拿起筆沾滿硃砂寫了起來。
此刻夜更深了,更靜了,唯有這裡燈火通明,鐘鼓震天,灰煙繚繞,哭聲陣陣。
王葉柄雙手接過這張價值一萬的三魂七魄歸身符,給直播間的網友「欣賞」。
黃紙硃砂字,符籙的核心區域還加蓋了無憂道長的手工法印。
「家人們,我姐姐的收魂儀式將進入到最關鍵的一環。」
直播間的人們伸長了脖子,祭壇前的人們也伸長了脖子。
南一彤看到王葉柄的手伸向骨灰盒,用鑰匙打開了蓋……李重的骨灰露了出來。
灰色的,沉寂的,有細碎的灰,也有未被敲碎的骨。
南一彤愣了愣,下一秒她看見王葉柄的手伸了進去,攥住了一把骨灰。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程肅忽的一下沖了過去。
「你要幹嘛?」
「你幹嘛要動李重的骨灰?」
他一把攥住王葉柄的手腕,整張臉漲紅著。
他下意識就這麼做了,不管對錯,他就是不想人再驚擾李重唯一殘留在這個世界上的痕跡。
【搞什麼啊這是?】
【對啊,幹嘛要動死者的骨灰?太不尊重了吧。】
【我以為收魂就是走個形式,念兩句咒語,燒點紙錢算了!】
【這男人是誰?李重的同事?之前不是說李重出軌嘛。難道出軌了這個男人?】
王葉柄沒想到有人竟然在這個節骨眼鬧事,只是直播鏡頭前,他不能罵不能打只能賠笑。
「有話好好說,先把我手鬆開行不?」
「我們這也是嚴格按照無憂道長的吩咐做的。他說若是想把我姐姐的魂魄招回來,就要用這個三魂七魄歸身符包裹住她的指甲、頭髮,總之身體的一部分。她現在只剩下骨灰,所以只
能……」
程肅死死捏著他的手腕,「無憂道長?」
他抬眼看向祭壇上居高臨下睨著他的紅袍男人。
「你哪個道觀的?有道士證嗎?道士證號碼多少?我爸去年過世,我現在想他了,你能幫我把他的魂招回來和我說說話嗎?只要你做得到,我給你十萬塊。你要是做不到,咱們現在就去公安局,驗驗你的真假!」
無憂道長皺起眉頭,「無量天尊!王施主,看來你是沒這個命再見到你的孩子了。」
他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話,王慶芬兩隻眼睛瞬時豎起來,立馬像被叼走孩子的母獅子一樣一頭撞在程肅的身上,直直把他撞倒。
攥在王葉柄手裡的骨灰順勢像雪花一樣飛揚上天,隨即又跌下來,跌在王慶芬花白的頭髮上,跌在她抖動的雙臂上,最後落在地上,被她的雙腳踩了上去。
【李重她媽是不是瘋了?看著不咋正常啊。】
【嚇死寶寶了!要不是知道李重她媽只有她一個女兒,我還以為誰要殺她的另一個孩子!】
【還是那句話,人之常情。人家媽媽受這麼大刺激,為了求個安慰這麼操作無可厚非。】
-
陳秋池看到了什麼?
她站在李重出生、長大、離開的地方……穿過此刻香燭升騰的霧氣,越過道童們黑藍的袍子,摒棄此刻或震驚或害怕或惱火的弔唁者們,她看到了李重小小的身影。
李重穿著髒兮兮的花布裙,本該笑得無邪的臉上毫無表情,她的身後擺放著一大鍋剛剔好的羊肉腿骨,濃郁的羊膻味突破時空的限制鑽進陳秋池的鼻息里。
李重的母親從裡面走出來,手上拿著一把剔骨刀,罵罵咧咧的,瞧見李重擋住了她的路,一把把她推開。
她踉蹌著往前一撲,陳秋池忍不住伸出手去扶……
霧氣再次席捲而來,咒罵聲、勸導聲、鐘鼓聲、吟誦聲驟然衝進耳里。
陳秋池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所以她到底看到了什麼?
她看到了王慶芬把手伸進裝滿骨灰的盒子,狠狠抓了一大把,把它包進黃色符文里……然後塞進那條黃色長裙里。
她看到了那位無憂道長左手掐道決,右手拿著劍,直指衣服不停念著什麼。
她看到了程肅滿臉痛心地叫喊著讓王慶芬住手。
她看到了南一彤哭喊著李重的名字。
她看到了王葉柄盯著直播鏡頭的貪婪的眼。
她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白珂那張厭世冷漠的臉。
她還看到了王安娜。
-
上次見到王安娜還是在文匯花園,那時李重剛被方月華吊死在地下車庫。陳秋池帶著人在小區里調查,知道她住在李重樓下,她彼時剛喪偶,當著眾人的面哭得傷心欲絕,令人揪心。
然而她的柜子里堆滿了各種非處方藥,全是治療各種癌症的。她顯然在說謊,畢竟她的丈夫只得了一種癌症。
蘇鶴被派去盯著她,她卻不知道用什麼方法逃走。蘇鶴追去上海調查,其父明顯在幫她掩飾什麼,怎奈老人家犯病不能言語。
然而此刻,消失不見的王安娜就施施然坐在白珂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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