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我只管我自己的公司,我爸這邊我從來沒管過,」賀讓搖搖頭,「而且我查過那個帳戶,什麼也沒查到。」
「什麼也沒查到?」
「是的,只能查到是個境外的帳戶,其他什麼信息都沒有,像是透明的一樣。」
賀讓曾經還懷疑父親是不是特意開了個境外帳戶,想要「潤走」,不過這種念頭立刻就被打消了。一個做小買賣的小老頭,有什麼好潤的,更何況,公司確實給這個帳戶轉過很多筆錢,但總數也算不上是巨款。
暫時搞不清楚,只好先作罷。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了。
外面的雨停了,但天空依然沒有放晴的意思,剛剛四點多,窗外就黑了下來。
賀讓有點累了,起身轉了兩圈,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時阮晴身上,只見她微微皺眉,來回翻看著資料,偶爾還輕輕搖搖頭。
「時小姐,休息會兒吧,時間沒那麼趕。」
時阮晴抬頭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表,起身道:「那行賀總,要不今天先到這,這些材料我回去看看,等您什麼時候有時間咱們再碰碰?」
賀讓笑著點點頭:「好。折騰一天,時小姐一定累了,從寢園到這裡,怎麼也要兩個小時的路程吧。」
時阮晴動作一頓,抬起頭,笑容有點僵硬:「賀總怎麼知道我是從寢園過來?」
賀讓微笑:「因為我當時也在那裡。」
本來今天賀讓打算約上午的,但是聽說主辦律師沒有時間,於是乾脆決定先去一趟寢園,下午再開車過來也來得及。
原本以為自己內心會很平靜,但是身處那一片片肅寂的黑色墓碑中,再看到墓碑遺照中父親久違的笑臉,眼眶還是發酸了。
賀讓母親去世得早,父親對他嚴厲且不算親近,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極少能看到父親的笑。
也好,現在父親留給他的,永遠都是微笑的模樣了。
正沉浸在悲傷的思緒中,聽到不遠處傳來不小的嗚咽聲。
賀讓聞聲悄悄看去,一個身著黑色正裝的女人,不顧形象地坐在地上掩面哭泣,飄逸的髮絲隨著因抽泣而顫抖的肩膀絲絲垂落。
這時,天空像是回應她似的,突然下起濛濛細雨,如泣如訴。
那女人突然抬起頭,將頭髮捋到耳後,露出一張漂亮的臉,伸出手抹了把眼淚。她的手又瘦又白,在黑色衣服的襯托下,對比更加強烈。
聲音也突然抬高些許,像是在聲討墓碑上的故人。
「讓你好好讀書,你不聽,不讓你去尼隆,你偏去。從小到大,你最擅長的就是和媽和我對著幹。」
「咱媽本來身體就不好,你一死,她受了刺激,也隨你去了,我現在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了,我告訴你,你在那邊好好等著我,等我死了以後見了你,還要削你一頓!」
賀讓不禁苦笑。有時候死亡反而是件的事,那無盡的思念和痛苦,都是留給活著的人的。
「所以,你到底為什麼死的這麼突然,這麼嚇人?你是不是有什麼不甘心的事……」那女人抽泣的聲音突然放柔,「託夢告訴告訴我吧,就當姐姐求你。」
賀讓一陣恍惚,詫異地望著那女人。
他忽然想起父親的死。
父親去年8月去世,去得很突然,死時眼口鼻都流了血,死狀恐怖異常。
鑑定結論是猝死,至於為什麼會這樣異常出血,沒有明確的說法。
而且,那女人剛剛說,她妹妹死前還去過尼隆嗎?
和他父親一樣呢。
待回過神,那女人已經起身離開了,一望無際的陰霾下,那瘦小的背影,孱弱中透著堅強。
賀讓呆愣了半晌,最終搖了搖頭。
一定是巧合吧。
看著父親的笑臉,賀讓不自覺地學著那個女人的話:「爸,您是不是有什麼不甘心的事情,可以託夢告訴我。」
再抬頭望去,那女人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雨越下越大了。
***
時阮晴他們律所寫字樓旁邊,是一個名叫MR的商場。
剛開業時,MR商場一直對外宣傳是個綜合性大型商場,也有不少奢侈品牌入駐,不過沒幾年就都撤櫃了。如今這商場裡有著品種豐富的餐飲店,滿足社畜們的不同需求,加上周圍有好幾個居民小區,商場的一樓和二樓幾乎都被孩子們的淘氣堡占據。
果然還是需求決定市場啊。
二樓,他們曾經常去的居酒屋裡,時阮
晴靠著窗邊,看著窗外點點霓虹發愣。
她仿佛已經脫離這個世界好久了。一下午的工作,此刻周圍熱鬧的環境,她才漸漸覺得自己空殼似的身體再次被某種力量充實起來。
而那些無盡的痛苦和悲傷,都被打包到某個角落裡,輕輕放好,悄悄離開,因為稍不留神,又會決堤。
她必須學會暫時抽離,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的。
段冉從洗手間回來,看著時阮晴的側臉,許久沒有上前打擾。<="<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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