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吃完自己的早飯,小驢也噸完了它的牛奶,脫力似地往邊上一倒,長長地呼了口氣,肚子平緩地一起一伏。
宋軟上去摸摸它的肚子,覺得差不多了。小驢抖了抖它的耳朵,沒動彈。
宋軟見它緩過來了,從鍋中打了一盆剩下的熱水,找了塊抹布給它擦。渾身又血又灰的,臭先不說了,主要是招蟲子啊。關鍵現在也不好給這脆皮驢直接洗澡,只能先擦擦。
連換了兩盆水,這頭驢終於露出了它的本來面目。
渾身的毛是棕黑的,但細看還泛著黃紅色的光,在仿佛一條暗含奢華的厚毛毯子,棕黑毛到口吻處像是墨水用盡了似的變成了一片純白。
除此之外,眼周處也長著一圈白毛,看上去跟刷了眼影似的,眼睛也恢復了神采,看上去忽閃忽閃的。
這小驢長得還挺眉清目秀的。
宋軟把它挪得離灶口更近了點,用余火把它帶著點水潤的毛徹底烘乾。
這驢不知是不是知道眼前的人對它沒有惡意,全程眼巴巴地看著她對自己上下其手,也沒動彈反抗。
等灶膛里最後一顆火星子熄滅,驢毛也烘得差不多了,宋軟把順手把鍋中剩下的兩個雞蛋揣兜里,又切了一小塊蕭正德送來的鹹肉包好——東北這邊好像不怎麼做臘肉——扛著驢出去找趕車的老王頭。
「王叔,王叔!」宋軟扯著嗓子一路嚎。
老王頭正搖著椅子坐在門口吧嗒吧嗒抽著旱菸,年紀大了眼睛有點花,遠遠地看著一個肩膀上長了個驢腦袋的東西風一樣朝他卷過來,差點沒驚得像個王八一樣翻過去,一把抓住門框,好懸才穩住,嚇出了一背的白毛汗。
定睛一看,才稍微鬆了口氣:「是小宋知青啊,你找我什麼事啊?」
「王叔,我想借你的牛車用一下,我這頭驢腿好像摔出了點問題,我想帶它去獸醫站看看。」
農村沒有秘密,尤其在農閒的時候,情報更是傳得比什麼都迅速,宋軟昨天用大幾十公分和錢換了頭半死不活的排骨驢的事,老王頭當天晚上就已經聽自家婆娘說了。
故而現在也不意外,沉吟著思考了一下:「獸醫站?咱這沒專門設這個,只有對山的青山大隊有一個老羊倌可以給這些畜生看病。」
想想之前那個肉包子,他拍拍衣服站起來:「你估計不認得路,我套車帶你去吧。」
宋軟笑著往他手裡塞了兩個雞蛋;「真是太謝謝王叔了。」
老王頭連連擺手:「使不得使不得,雞蛋多金貴,你之前還給過我一個肉包子呢,不能要不能要。」
宋軟單手給他按回去:「之前是之前,這次是這次,王叔你就拿著吧,這蛋都煮上了,您就當路上的乾糧。畢竟一來一回估計也到了飯點,我是把您當親叔,所以也沒和您提錢的事,單要是再連頓飯都不提供,那我成什麼人了?」
「啊,你說你這孩子……」老王頭手足無措,最後堅定地推了一個回去,「那我只拿一個就行。」
「那行。」宋軟覷了一眼他臉上的神色,見他是真心實意這樣想的,這才作罷。
老王頭套車的動作都麻利了不少,鞭子一抽,牛車一晃一晃地向前走。
小驢子全程乖巧地窩在宋軟懷裡,腦袋擱在她的手臂上,有些好奇地看著慢悠悠後退的景色,睫毛一眨一眨的。
誒嘿,這小驢子居然還是個雙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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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羊頭坐在羊圈邊上,一回頭看見兩頭公羊對頂著打架,呵斥一聲把它們散開。
在羊圈裡巡視一圈,見大部分羊都還安分,這才走出來,靠著柵欄門深深地嘆了口氣,長長的山羊鬍子被呼出的氣吹得一抖一抖的
老羊頭並不姓羊,只是因為常年和隊裡的幾十頭羊打交道,又留著山羊一樣的鬍子,所以大家都這麼稱呼他,叫多了便也習慣了。
作為十里八鄉唯一的獸醫,又管著大隊幾十頭寶貝羊,這年頭畜生可比人金貴,他的地位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
他甚至可以自豪地說,這十里八鄉的,或許別的大隊的人不知道他們青山大隊的大隊長是誰,但也一定聽說過他老羊頭的名聲。
但是這有什麼用呢?就算每天給他記滿工分,到底還是在農村里刨食,扣除吃喝嚼用,一年到頭也剩不下什麼。
要說接私活賺錢呢,現在雞啊鴨啊這種小家禽生病,主人家一般會直接殺了吃肉,大的馬啊牛啊的生病,又一般都以大隊的名義找他們大隊,最多給他塞一個雞蛋半個饃,但賺得錢都得上交,那抵個什麼用?
眼見著要過年了,想到自己小孫子趕集時眼巴巴望著豬肉的樣子,他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本來已
經到要放羊出去吃草的點,也提不起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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