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大老爺們打著赤膊,把豬按在條凳上。那豬止不住地掙扎,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條凳被它搖得咯吱咯吱直響。
刀已經磨好了,卻沒人動手——趙支書要發表講話。
他就愛這種裝相揚
風頭的場景,打架的時候沒見著他人,現在倒是像聞著血腥味的鯊魚一樣湊過來耀武揚威了。
但他水平也就在那兒,左右不過就是夸自己領導得多好、多不容易之類的車軲轆話,翻來覆去的講了好些後終於意猶未盡地住嘴。
「殺豬!」他一聲令下。
早等地不耐煩大隊長翻著白眼就是一刀,血滋得一下像趵突泉一樣噴了出來,趙支書反應不及勉強躲開,可臉上到底還是還是沾上了幾滴。
「嘿你個老東西……」他罵罵咧咧。
大隊長一臉敷衍:「紅運當頭了還不好,去去去別礙事。」
豬一刀殺不死,他正琢磨著下第二刀。
趙支書挑鼻子瞪眼地走上前,宋軟記得這人當初還想算計她來著,見他距豬越走越近,眼珠子一轉,裝作繫鞋帶地蹲下來了撈了一塊小石頭。
趁沒人注意,瞄準,她扔!
自覺丟了臉的趙支書正氣勢洶洶走上前,突然膝蓋一疼腿一軟,整個人就撲了出去,咚一下撲在了肥豬的身上。
恰巧此時大隊長又補了第二刀,那豬尖銳地慘叫著,屁股後飆出黃綠色的豬糞,正正好噴了趙三柱一頭一身。
全場寂靜。
連大隊長插|在豬脖子裡的刀都是一抖,喇了個又深又長的口。
血刷得一下像瀑布一樣噴了出來,不少都噴到接血盆外面去了。
豬血可是好東西,可以做豬血丸子,可以灌血腸,便是不做複雜的,直接燉到菜里,那也是半味葷呢。
但此刻破天荒地沒有人注意到這寶貴的吃食正在被浪費,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趙支書,偌大的塔子裡一片安靜,只有豬逐漸減縮的尖叫聲在風中散開。
虎頭童言無忌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響起:「哇爺爺,這就是你教我的那個成語,屎到淋頭是嗎?」
「噗!」
終於有人沒忍住,噴笑了出來,隨後匯聚成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你個死孩子瞎說什麼!」大隊長到底尷尬得腳趾在鞋底里直摳,難得對趙三柱喊上了尊稱,「呃,呃,趙,趙支書,你還能起來不?」
他搓了半天手,到底還沒問出要不要他幫忙扶的話。
救命,就這一頭一身的,他咋扶啊?
周圍人也不想扶。
「平地摔了一跤,應該沒啥大事吧?」
「臥槽,趙支書怎麼沒動靜了,不會摔壞了吧?要不要拆個門板子抬回去啊?」
「不行!!!!」徐大牙男人怒吼道。
大隊部的門板子已經被拆去當做豆腐的砧板了,現在要拆,就得拆別人家的。
他家離這裡最近,要是拆門板子,可不就要拆他家的嗎!
平時擔個頭破血流的人就算了,但是,這回不行!
啊這……
眾人看了一眼地上活像蓋了一層糞毯子的趙支書,對他的顧慮表示理解。
但也不能就叫趙支書就這麼躺著吧。
「快快快,把李梅花喊過來!」
「趙家小子呢?」
「為民!為民!快把你叔馱回去!你叔看著像撞暈了。」
「咋撞豬上還能撞暈吶。」
「年紀大了吧……」
呸,你才年紀大了!他一晚上還能戰個幾次呢!
趙支書在心中罵道,但他沒有反駁,閉眼抿嘴得一動不動,仿佛真的就這樣暈過去了。
他實在沒勇氣在這種情況下「醒過來」。
趙為民苦著臉從人群里走出來——趙支書唯一的女婿不知道跑哪裡偷懶去了,現場只剩下了他。
他看了一眼一片死寂躺在地上的趙三柱,眼睛嘴角都在抽抽。
他三叔對他挺好的,他三叔對他挺好的。
他三叔是村支書,他三叔是村支書。
趙為民在心中猛猛做了心理建設,一咬牙把人背了起來。
感受到似有東西往他脖子上流淌,他一邊在心裡崩潰地嗚嗚嗚,一邊將兩條腿倒騰地更快了。
他為他三叔簡直付出了太多!
目送著兩人走遠,眾人震撼地收回視線。
「你說說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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