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匣子送到思棟閣,讓老沈親自出面,聯繫烊京的拍賣行放出內部消息,頂格競拍,造大聲勢。」
「明白。」
吩咐完正事,裕夢梁重新靠回椅背。
少女生機勃勃的模樣猝然映入腦海,他下意識看向車窗以外,裕公館大門常年緊閉,黑色的柵欄深處,鮮花競相盛放,明明還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場景,可他卻覺得,有哪裡變得不一樣了。
他下意識想去拿外套,手指觸碰到座椅上的方形硬物,這才想起自己已經將衣服給了黎寶因。
他眼底流露出些許無奈,這小姑娘怎麼和跟他有仇似的,回回見面都要順走他兩件衣服?衣服並不要緊,只是習慣養成就很難改。
許雲壁的性子到底過於隨性,總不記得要教教她,隨時準備好第二套「衣裳」的重要性。
可以多加縱容,卻
不能過分溺愛。
還是人選不夠好。
他心裡思量著孩子的教育問題,不自覺已經將那隻墨盒掂在指尖,想起黎寶因在文玩店寸土不讓的模樣,他手指微抬,墨盒躺入掌心。
長尾鳥形似黑卷尾,聽聞它常年高踞枝頭,傲世萬物,從不喝立夏前的水,被民間奉之為神鳥。
這樣的一方墨盒,又有著民國大家陳寅生的雕刻手筆,即使白銅並不稀罕,也算是難得的珍品。
只可惜……
裕夢梁摩挲墨盒質地,指腹碾過上面惟妙惟肖的圖案,上下蓋反覆端詳,最終的結論也並未改變。
「墨盒的頂蓋,是後來替換的贗品。底座倒是真的,可見是賣家想以真亂假,做兩趟生意。」
前排的助理常年跟著裕夢梁辦事,對古董辨別也有些見解,聞言便替黎寶因說話,「小姐涉世未深,哪裡懂這些骯髒手段。」
「小姑娘頭回送我東西,卻被他們給掃了興。」
裕夢梁溫聲慢語,語氣中難掩冷意縱橫。
找托嗆行,哄抬原價,最後拿出來的,又是這種貨色。
他慢慢勾起唇角,眼底的寒涼散作漠然,「髒到我眼皮子底下。上滬城的古董行,是該整治整治。」
助理不敢置喙。
他緊繃著後背,手指下意識攥緊了方向盤,「那……這墨盒,我幫您處理掉?」
「贗品不是假貨。」
裕夢梁手裡的墨盒旋轉一圈,停住的一剎那,他合上墨盒,重新握入掌心,「讓老沈離滬之前,想法子拿回另一半真品。」
他後半句話沒說,助理卻心知肚明。
「是該給這幫人一點教訓!烊京城都鬧翻天了,他們倒好,還不知收斂,上趕著往槍口上撞。」
裕夢梁看他一眼,助理連忙閉嘴。
他接過墨盒,心裡盤算好和老沈的說法,正當他以為這事終於有個了結,就聽到後排的裕夢梁突然提醒。
「做隱蔽些,別教小姐察覺。」
第33章
不婚主義、繾綣男人真要命。
黎寶因快步跑回房間,一進門就趕緊衝進衣帽間。
她先把裕夢梁的衣服熨好掛起,然後才隨意換了件睡衣掛在身上。
明亮的落地鏡里,少女輪廓鮮活,已經發育完畢的身體被粉色布料包裹,豐腴得就像是剛剛飽滿起來的水蜜桃。
「誰說我還是小孩子。」
黎寶因對著鏡子打量自己,想起裕夢梁在文玩店對自己的稱呼,還是有點忿忿不平,「明明,我都已經十八歲了。」
她氣鼓鼓地自言自語,又側過身擺弄自來卷的頭髮,腰間的綢質衣帶松松垮垮,她打量一圈,又慢吞吞地回到專屬裕夢梁的那間樺木高櫃面前。
打開櫃門,看了半晌,黎寶因忽然抬起皓腕,不厭其煩地將裡面的衣服,一件件地挪到了自己的衣櫥。
她很喜歡整理房間,尤其是自己的衣帽間。
她常用的柜子是黑色胡桃木的,上層還掛著色彩繽紛的夏日衣裙,下層的抽屜里分別是貼身衣物,衛生用品,以及零碎小物件,右側足足留出兩人寬的位置,黎寶因原本是打算放秋冬兩季的新款時裝。
此時,男人的衣服塞滿了空間,陌生的氣息一下就充斥而來,她抬手掠過厚重的布料輪廓,仿佛是在細數和裕夢梁在一起的每個瞬間。
初見那夜,被她遺棄在花叢里的戧駁領雙排扣的馬球大衣;在卡爾登公寓門口,他為她披上的平駁領過膝羊毛呢大衣;中學畢業典禮,她穿回來的灰棕外套;還有這次,他親手遞給她的亞麻色的手工定製西裝。
絲綢柔軟的質地和男士西裝挺括的布料形成鮮明對比,他的所有物,被她短暫存放在自己的私人地盤。
就像他說的那樣,也許有一天,他會占滿她的衣帽間。
就像他,占據她的心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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