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里似乎有些碎瓷片的渣,他喝得很小心,但可能還是割到了什麼地方。
他在仔細聽陸宗停的話並且思考,然後很認真地回:「不會收。」
陸宗停當他是頂嘴,不以為然地嗤笑,然後繼續調侃他:「那你真可憐,以後誰收留你?疫苗做出來了,我這兒也容不下您這尊佛了。」
陳泊秋說:「我知道。」
陸宗停覺得沒勁,就索性問他點正常的問題:「普適疫苗最近有沒有進展?」
陳泊秋神情黯淡地搖頭。
「變種疫苗也沒有新的品種出來?」
「有,新增了十六種。」
「包括你上個月跟我說的那十種?」
陳泊秋搖頭:「新增的。」
「……」陸宗停詫異地嚼著牛肉,「這玩意兒現在做出來都不用動腦子了?這麼快,靠不靠譜的。」
陳泊秋知道陸宗停對疫苗製作的過程不會感興趣,他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簡化地向他描述,就道:「做過實驗的。」
「物種那麼多,變種疫苗永遠搞不完,」陸宗停嗦著麵條道,「趁早把普適疫苗弄出來吧。」
「嗯,」陳泊秋應著,遲疑了片刻還是輕聲解釋,「我不是拖延,我可以……咳——」
他話沒說完就又咳起來,他拿著勺子想再喝湯,陸宗停露出一副倒胃口的表情,就把勺子放下,起身進了洗手間。
陸宗停繼續吃自己的面。
陳泊秋再出來時像是洗過臉了,眉眼濕漉漉的,額發也凝了些水珠,看到陸宗停吃完了,他就把自己的面蓋了起來。
陸宗停臉色比剛才難看很多,雙手環胸擰著眉毛看他:「幹嘛不吃了?」
陳泊秋帶著點困惑啞聲道:「不是……吃完了嗎,你。」
「我吃完關你什麼事?你吃你的啊。」陸宗停語氣煩躁起來。
陳泊秋杵在那兒跟個木頭似的,依舊是沒明白過來。他以為陸宗停就只是讓自己陪他吃個飯,他都吃完了,他還吃什麼呢?
他也吃不下,麵條和牛肉,哪怕已經燉軟爛了,對他來說依舊很難吞咽下去,他通常都是吃一些糊狀流食,或者往脖環上相應的血管里注射營養液。
陸宗停死死盯著他,從他濕潤的眉眼到沾水的額發,從蒼白的下頜到頸間的脖環,再到黑色襯衣勾勒出來的柔美清瘦的手臂和腰身。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粗重急促起來,捏了捏眉心忍耐了一會兒發現沒用,猛地推開椅子起身,到茶几底下暴躁地翻找東西。
「找什麼?」陳泊秋問了幾次,陸宗停不回答,他怕他動作沒輕沒重弄傷自己,伸手勉力按住他,「宗停,找什麼?我幫你。」
然而一感受到他身上的溫度,陳泊秋就好像明白了什麼,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陸宗停就大力掙開他:「別他嗎碰我!」
陳泊秋被他推倒在地,眼鏡也撞掉了,雖然看不清楚,卻依稀辨出陸宗停找到了他想要的那個針劑狀的東西,並且想要把它打進自己身體裡。
人類成為變種之後,會獲得很多動物習性,包括比人類要強烈、頻繁且更難以控制的faqing期。變種人大多是軍人,faqing期對他們的不良影響可想而知,如果沒有配偶安撫,可能要折騰上十天半個月,所以十字燈塔相應推出了針對faqing期的抑制劑。因為抑制劑有麻痹作用,對人體有一定的傷害,一般來說用過抑制劑之後要靜休三天左右,否則可能有產生癲癇、抽搐甚至猝死的危險。
陸宗停明天要出任務,這時候肯定是不能打的。
「宗停,別打這個,你要出任務……副作用很危險……」陳泊秋試圖勸說陸宗停,卻發現自己聲音嘶啞語不成句,這種狀態下的陸宗停根本聽不進半個字。
陳泊秋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往陸宗停胳膊上撞,直接把針劑撞飛了,還壓著陸宗停不讓他去撿。
「陳泊秋!!」陸宗停雙目赤紅,咬牙切齒地揪住陳泊秋的衣襟,「你是不是有病?!」
「副作用,很危險,」呼吸困難對陳泊秋來說是常事,陸宗停的動作雖然跟掐著他的脖子差不多,他還是能勉強把話說完,「你、不怕髒,我……」
「誰他嗎想碰你!」陸宗停惱羞成怒。他自己捱了差不多十天,那種火燒火燎的欲望好幾次快把他的理智焚成灰燼,他都咬牙熬過來了,要不是陳泊秋在他眼前瞎晃,明知道他熱得要死還把他冰冰涼涼的身體貼過來,又怎麼會搞成這樣,「煩死了,我真的煩死了!誰想這樣!」
陳泊秋護住他的腦袋,生怕他沒輕沒重磕到茶几上弄得頭破血流。
他擁著陸宗停,像以前哄做了噩夢的小狗狗睡覺一樣,輕輕撫拍著搖晃著,動作溫柔,語調卻笨拙生硬:「我知道,宗停,別怪自己,這不是你能控制的……呃——」
陸宗停忽然捏住他的手腕,然後翻身把他壓到身下,呼吸灼熱而粗重。橄欖綠色的眼睛裡有火苗反覆跳動著,最終演變成火山噴發之勢,將他剩餘的理智全部淹沒在滾燙的岩漿之下。
「可以,對吧。」陸宗停聲音嘶啞,一字一頓地問他。
「可以。」陳泊秋的眼睛很溫柔,哪怕是失明的右眼,沒有焦距,沒有光點,在看著陸宗停的時候,都是很溫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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