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停拉不下面子,沒有直接上前去,就偷偷摸摸東躲西藏地看他。
他從懷裡掏了張圖紙出來,在上面做了些標記,然後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陸宗停記得他右邊的膝蓋是被黑艦的短刀刺穿了,看起來是沒有刺得太深?走路沒有那麼困難,就是有點跛。
他走到下一個排查點,拿出了摺疊起來的試紙,那張試紙層層疊疊,他一層又一層地打開,最後展開的長和寬都跟一台三棲車差不多。
雖然現在沒有沙塵風暴,但風還是不小,要在風裡鋪開這麼一層薄薄的試紙不讓它被吹飛吹碎,也是個技術體力雙料活,陳泊秋彎腰屈膝一邊用小石子壓著,一邊護著試紙慢慢鋪開。
這樣的動作需要耐心和耐力,畢竟長時間保持這個姿勢,是很容易渾身酸痛四肢發軟的。
但是陳泊秋步伐雖然有些踉蹌,動作也吃力,卻沒有間斷,在他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很快地把試紙鋪好,然後拖著傷腿慢慢直起身來,開始噴試劑。
不一會兒試紙上滲出了花花綠綠的顏色,陸宗停看不出什麼名堂,只看到陳泊秋把試紙收起來重新摺疊著放好,然後像剛才一樣噴藥水消殺,並做記錄。
這次的記錄做得有些久,陸宗停看著他把護目鏡拉上去,幾次摘下眼鏡揉搓了眼睛才接著在上面寫寫畫畫。
可能是因為久站,他再想往前走的時候,受傷的右腿忽然使不上力,差點摔了下去,但是很快他就把重心轉移到左腿上,捂著肚子踉蹌幾下又站起身來,繼續往前走。
感染排查像是做完了,他背著醫藥箱,跛著腿朝河邊走去。
他拿出了之前他們拉扯爭搶的飯盒,在河岸邊半跪下去,盛起裡面渾黃的河水。
陸宗停一開始不知道他要幹嘛,直到他把飯盒往嘴邊送,他才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去奪他的飯盒。
陳泊秋沒有像上次一樣試圖阻止他把飯盒搶走,只是怔怔地任他作為,護目鏡下灰藍色的眼睛像蒙了層霾,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和光彩。
陸宗停看了一眼飯盒裡全是沙礫的泥漿,太陽穴一跳一跳的疼:「你幹什麼?!」
「……喝水。」陳泊秋如實回答。
「這能喝嗎?你就不能忍一忍,有那麼渴嗎?」陸宗停把飯盒裡的泥水倒乾淨,「沙塵風暴停了,再過幾個小時河水就能清,不急這一時。」
陳泊秋微微側著臉聽他說話,嘴唇乾燥得蛻皮,聽完就很機械地點頭,說:「好。」
「……」陸宗停覺得自己本來滿頭冒火,一下子就被澆熄了,這才定睛下來看陳泊秋沒戴口罩露出來的半張臉。
陳泊秋皮膚天生就是白得有些晶瑩透明的顏色,碰一碰就能發紅,他那一巴掌打得他右臉整個淤青紫腫,幾乎腫到了耳根,唇角也裂開了細小的傷口,糊著一點乾涸的血跡,他剛剛說了幾個字,傷口好像又在開始微微滲血。
他下手……有那麼重嗎?陸宗停微微蜷曲手指,看著那道裂口好像確實是流了血下來,就想抬手幫他擦。
陳泊秋反應雖然遲鈍,但是意識到陸宗停的動作之後,他就及時抹掉了淌下來的鮮血,將口罩重新拉上遮住了臉,另一隻手護住了小腹,因為動作倉促,他的傷腿有些踉蹌,後退了一步。
陸宗停覺得自己的舉動確實有些突兀,尷尬地收回手,猶豫著道:「疼嗎?」
陳泊秋搖頭。
「傷口……處理好了?」
陳泊秋點頭。
陸宗停吞了吞口水:「我、我剛剛……」
陳泊秋聲音低弱地開口:「沈隊和秀秀……好嗎?」
「呃……挺好的。」
「我能……見見秀秀嗎?」陳泊秋語氣小心,聽得出來仔細斟酌過。
「不太合適,」陸宗停說,「你嚇著她了。」
「好,」陳泊秋輕聲應著,「之前……抱歉。」
「你當時應該跟我說一聲。」陸宗停略帶責怪地道。
陳泊秋張了張嘴,像是有別的話想說,但最終還是重複了一句抱歉。
陸宗停覺得他一開始的口型似乎不是要說抱歉,就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就說。」
陳泊秋顯得有些茫然,在陸宗停目光如炬的注視下,問出一句:「基地……大家好嗎?」
「好,」陸宗停點頭,「但你想說的不是這個吧。」
「沒、沒有了。」陳泊秋搖頭,垂下了眼睫,手指輕輕攥住了藥箱的肩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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