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一直這麼咳?要吃什麼藥嗎,還是有什麼別的方法?」
他覺得自己語氣很溫和了,但陳泊秋明顯還是誤會了什麼,他低下頭去,在藥箱裡找布巾,去擦拭自己的血濺到的地方,口中低喃著,喉嚨里似乎還含著血:「髒了……抱歉。」
「不是,不用擦,」陸宗停伸手握住陳泊秋的手腕,無奈至極,「歇會兒,我扶你去床上躺著。」
這時,他手上的多維儀忽然響起了急促的警示音,陳泊秋的身體肉眼可見地顫慄起來,渾濁失焦的灰藍色眼睛像被風暴席捲的湖水一般雜亂破碎。
「這是幹嘛?」陸宗停蹙眉。
陳泊秋抬眼看他的時候,睫毛都在顫抖,灰暗的眼睛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奔湧出來,最終卻只是嘶啞地輕喚了他一聲上校。
「上校……」
「嗯?你的多維儀怎麼了?」
「上校。」又是一聲,陸宗停又應了一次,但陳泊秋並沒有再說什麼話,而是在一陣又一陣凌亂艱難的呼吸過後,毫無預兆地掙脫他,猛地起身就往外沖。
「陳泊秋?!」陸宗停沒拉住他,立刻起身去追,陳泊秋卻在跑出去的同時把門給關了,他開了門再追出去,居然就落下了一大截。
陳泊秋右腿還傷著,一瘸一拐,卻跑得極快,他追他到基地外,他就變成了灰狼更加迅速地往密林深處跑去。
荒原灰狼的行動速度在以敏捷迅速出名的東川獵豹之上,只是數量稀少所以並不為人所知,他鐵了心要跑,陸宗停根本追不上。
陸宗停看著煙塵漫天的密林,急劇跳動的心臟就要撞破胸膛,他急躁萬分卻又不知所措。
陳泊秋去的地方是他們還沒完成地形觀測的領域,不能輕易踏入的。他把陳泊秋推到一個很尷尬的境地,以他的身份,顯然不能扔下基地獨自去找他,但也不能大張旗鼓地派人去找他。
他急促喘息著,試著用多維儀聯繫陳泊秋,撥號了無數次,他都沒有接。
就在陸宗停準備放棄聯繫,咬了咬牙決定往前追的時候,陳泊秋給他發了消息過來。
【天亮就回去工作。】
很簡短很平淡的七個字,好像他剛才沒有吐血昏迷,沒有從他眼皮子底下跑掉,好像他們只是一起吃了一頓飯,各回各家休息的時候,他發來了這麼一條雲淡風輕的消息。
陳泊秋永遠都是這樣,不會慌亂不會痛苦,沒有情緒沒有脾氣,像機器人,又像塊木頭。
可他到底是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陸宗停回復他:【你在哪?到底怎麼了?】
陳泊秋沒有回覆。
陸宗停想了想,換了一種表達方式:【你這樣會耽誤基地的工作。】
果不其然,陳泊秋很快回復過來:【需要做什麼?】
這可把陸宗停問啞火了,陳泊秋算是把他份內份外的活,能幹的都幹了,他一時半會兒還真編不出來什麼:【回來再說,或者我去找你。】
【我會儘快趕回。外面冷,要起風了,上校身上有傷,回基地休息吧。】
很長的一句話,陸宗停看到的時候居然在想,如果讓陳泊秋自己親口說,他說不說得出來?
再者,陳泊秋今天不是第一次跟他說外面冷,其實燃灰大陸的氣溫通常都不算很低,他是從來沒覺得冷過,陳泊秋是覺得冷嗎?
陸宗停擰著眉毛盯著陳泊秋消失的方向看,多維儀又響起了提示音,他打開一看,是許慎更新了地圖。
他眼前一亮,立刻跟實景比對,眼前的密林是包含在新地圖範圍內的。
陸宗停一邊照著地圖往林子裡鑽,一邊給許慎發消息【幹得漂亮老許!回海角請你吃全肉罐頭!】
熬夜加班的許慎正在打呵欠,看到陸宗停的消息,一整個摸不著頭腦。他都畫了這麼多年地圖了,哪次老陸不是只會嫌他畫得慢畫得不清楚,什麼時候誇過一句?
離譜,別是又跟他老婆玩什麼你追我趕的夫妻小遊戲吧。
—
小檸檬重新安穩下來了。
陳泊秋卻沒怎麼緩過勁來,他肺里很疼,從肺里淌過的血液和空氣都像冷刀子,撕裂著鑽開他身體裡每一個角落。
他的毛衣領子扯下去了一些,脖環上好幾個寶石閘開著,剛剛注射過不同的藥劑,但是收效甚微,他呼吸太困難了,體內幾乎無法實現循環,藥物也就很難在他身體裡發揮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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