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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很疼、很冷……對不起……」陳泊秋仿佛聽不進去林止聿說的任何話,只是緊緊地攥著他,重複地問他疼不疼、冷不冷,然後說對不起。

林止聿總覺得,這個孩子應該是受了很多委屈,所以比以前更加不愛說話,甚至很難表達什麼,只會不安地攥緊他。他在等他跟他傾訴,哪怕只有那麼一兩句,可是沒想到他說出來的不是那些,而是對不起。

或許對他來說,那些都不算什麼,最痛的事情已經讓他像被夢魘牢牢困住一般,始終無法擺脫。

「好不容易見到哥哥,就說這些嗎?」林止聿嘆了口氣,試著把陳泊秋的手從他的衣服上拉下來,陳泊秋卻仿佛應激一般,顫慄了一下就將他攥得更緊,林止聿幾乎聽到他骨頭咯吱咯吱的響聲。

「不怕,不怕,哥不走,」林止聿連忙安撫,「就是抱抱你,好不好?」

陳泊秋灰藍色的瞳孔碎亂渙散,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林止聿只好讓他攥著,然後鼓搗半天,找了個合適的姿勢,抱住了顫慄不止的小狼崽子。

「哥永遠不會怪你的。」林止聿在他耳邊低聲說著,仿佛夢囈一般溫柔清淺,字字句句卻又堅定不移。

陳泊秋在他懷裡,身體僵硬又冰冷,甚至在蜷縮著,像是一個很久沒有被擁抱過的人,不知道這個動作的意義,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怕別人傷害自己,抑或是怕自己傷害別人,小心翼翼地蜷縮著。

「你不想說話,就不說了,哥就抱你一會兒,好不好?」林止聿哄孩子似的低喃道。

「多吃點飯,吃不下也要吃,那些大塊兒的東西你咽不下,就讓小狗給你磨成漿碾成末再吃。」

「千萬不能再往戰場上跑了啊,也別給我拿什麼洛斯特,乖乖在家裡種點兒小花小草什麼的,舞刀弄槍的事兒就讓陸宗停去,他就是個莽夫,粗魯暴力沒文化,這是他的專業。」

「對了,說到你的小花小草,最近種出什麼新品種沒?送一束給哥吧,好嗎?」林止聿聲音哽咽得越來越厲害,到最後已經有些潰不成聲「這樣哥就知道,你過得很好……」

漸漸的,他的聲音就和他的人一樣,破碎,消散,最終歸於虛無。

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

邢越抱著一堆文件,憂心忡忡地往陳泊秋的辦公室走。他知道變種人的生命力和戰鬥力都不能跟普通人相提並論,但說到底也還是個人,他不知道陳泊秋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從生科所回來,他昏睡了半天,醒來之後就一直在工作。他右眼早就失明,僅剩的左眼越來越不好,記憶也有些混亂,記不清自己吃沒吃過東西,睡沒睡過覺,記不清家在哪裡,想讓邢越去幫忙拿個東西,卻又想不起來位置。但是疫苗研究這件事,好像是他的一種本能或者天賦,除了有時候需要邢越給他梳理一下節點和進度,其他的地方基本不會掉鏈子。

邢越愁眉苦臉地回到辦公室,卻發現裡面空無一人,原本在辦公桌前寫報告的陳泊秋不知道哪兒去了,辦公桌一片凌亂,還沒幹涸的血跡濺得桌子上、地上到處都是,廢紙簍里又多了幾張染血的紙團。

邢越傻眼了,他慌忙找地方放下手中的文件,心亂如麻地想了一會兒,猛然驚覺今天是凌瀾博士返回四季滄海的日子。他對陳泊秋不夠了解,眼下也只能篤定他應該是去了港口,來不及再糾結什麼,抬腿便往外沖。

陳泊秋懷裡抱著鮮花,艱難地在人群中前行。

這條路上擠滿了很多手捧花束的人,他們都是要送花給凌瀾博士的。

他扎了兩束鮮花,一束給博士,另一束想托博士帶到四季滄海上給哥哥。

他選了長勢最好、生命力最旺盛的花朵,剪掉雜冗的枝葉,用堅固的特種紙袋子盛好新鮮濕潤的花泥,封住脆弱細嫩的根莖,然後妥帖地紮好,外面再套上透明的薄膜。

對離開培養室的花朵來說,海角的空氣和溫度都非常惡劣,有些本身就很脆弱的品種,可能一拿出來就枯萎的,他盡力把它們都保護好。

他看東西總是時而模糊時而清晰,不知道自己扎得究竟好不好看,但他把手洗了,也戴著口罩去扎花,並且一遍又一遍地檢查過,花束沒有沾到血漬和污漬,很乾淨的。

海角很冷,失去臭氧層保護,陽光顯得尤為毒辣,卻一點也不溫暖,陳泊秋越走越慢,他開始渾身發冷,暈眩乾嘔。

他努力睜著眼睛想看清前路,卻總是有一大片的黑霧壓下來又散去,循環往復,他眼裡整個世界都是昏黑顛倒的模樣,心跳乏力而沉重,轟隆隆地敲打著胸膛。

他好像聽到有人說,看到林榮平上將的三棲車了,他強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聽三棲車的引擎聲。

他對三棲車驅動的聲音極其敏感。以前在陸宗停家裡的時候,他如果聽到這個聲音,知道多半就是陸宗停回來了,他就會儘快收拾一下,在他到家之前離開,只是因為很少能見到他,他會在樓道的角落裡看一看他,小孩兒瘦了沒有,受傷了沒有,他都看著記著,然後等他進屋合上房門,他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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