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我想……申請解除和陸上校的伴侶關係,請問需要哪些……手續?」
「不需要什麼手續,這是協議書,你按這些條款在後面手寫補充一份承諾書,保證自己不侵占上校的權益,再簽個字就可以了。」
「好。」
【本人陳泊秋,在此承諾:
1.本協議書籤字即生效,與陸宗停上校伴侶關係解除,不得再利用已消亡的伴侶關係行事,特別是謀利以及行使特權;
2.如有未盡事宜,全力配合陸宗停上校完成;
3.未盡事宜如因本人死亡等原因無法配合辦理,不影響本協議的效用;
……
……
20.如有異議,一切以陸宗停上校的意願及安排為準。
承諾人:陳泊秋】
陳泊秋把寫好的協議遞給工作人員,對方看也沒看他,道:「拿去給陸上校簽字吧——不過他簽字與否不影響你們關係解除。」
「嗯,好。」陳泊秋安靜地把協議書放進裝著戒指和登記證的文件袋,抱著它朝工作人員鞠了一躬,「麻煩您。」
工作人員這才瞥向他,發現這人好像還是和當年來登記的時候一樣,瘦骨嶙峋,脊背微佝,腿腳也還是一瘸一拐。
所以這麼多年,就算攀上陸上校這棵高枝,他也沒能過得好一點,又何必折騰這一遭,讓人看笑話呢。不過轉念一想,或許也是發現賴著上校這麼多年,生活好像也還是沒有變好一分一毫,終於死心了吧。
他坐在滾動辦公椅上,雙腿往前一蹬,連人帶椅地滑到同事身邊,興奮地道:「大好消息,陸上校終於脫離苦海,恢復自由身了!」
「哇,真的是好消息,我看陸上校這些年眼裡都沒光了,誰看了不說一句陳泊秋就是他命里的掃把星啊。」
「就是,陸上校這等條件,不知道多少比陳泊秋好成千上萬倍的人排隊等著呢,可算是有機會了。」
「誰說不是啊,哈哈哈。」
他們興奮而熱烈地討論著,全然不顧那個因為腿傷行動困難,至今還沒走出登記所大門的人,又或者說他們就是刻意說給他聽的。
那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過頭,怔怔地看著他們,臉上還是萬年如一日地沒有什麼表情,也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但眼睛卻似乎很亮。
「謝謝……你們。」他的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嘶啞而模糊。
謝謝你們……為他高興。
他以後,一定會很好。
一群人面面相覷起來,而那人已經轉過身去,背影一瘸一拐,慢慢消失在了門外。
「他好像……也很開心?」
「別吧,他有什麼可開心的。」
「可他看起來確實很開心。」
「不知道開心什麼,都沒家回了。」
其實總會有人生來伶仃孤苦,一生都在流浪。別人眼裡的家,不過是他暫避暴風雨的屋檐,片刻停留後便匆匆離去。雨停後陽光落下,那處屋檐就再沒有他避雨時留下的痕跡。
可那屋檐下的片刻,卻是他在流浪旅途中賴以生存的永恆溫暖。
一瞬便暖一生。
—
除了掉出來的銀戒,文件袋裡還有兩本登記證和一本解除伴侶關係協議書。
登記處的婚戒是很廉價的東西,做工粗糙,樣式普通。陸宗停曾經聽隊裡已婚的軍官抱怨,說那個戒指還不如不送,就光在那裡干放著都要變形變色,寓意真不好。
陸宗停手裡這對卻是光亮如新,他不知道一個人要如何珍惜這被別人棄如敝履的東西,如何小心仔細的打理照顧,才能讓它們幾十年如一新。
可那戒指上甚至沒有印他的名字。
伴侶登記證上已經沒有兩人當年的合影,甚至只登記了陸宗停一個人的信息,兩三頁紙張隨手翻翻就到底,都找不見一點陳泊秋的痕跡。
協議書後面附著陳泊秋手寫的承諾條例,他平時的字體明明是清雋靈動的,這裡卻像是一筆一划地寫,生怕錯了一個標點符號。陸宗停不知道是誰讓他寫這樣的東西,他從頭到尾看完,只覺得通篇的中心思想就是恨不得陳泊秋這個人馬上去死。
他手背青筋暴起,將紙張捏得褶皺不堪,才扼制住了將協議書撕碎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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