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他自己用吧。」邢越低喃著道。
黃老伯剛想說什麼,卻又見一個人行色匆匆地從自己身邊跑過去,便納悶著道:「今天咋這麼熱鬧?」
「這是沈棟軍官,最近都在傳他要晉升為黑艦總長了,」邢越說,「你也該買點報紙,聽聽廣播。不然什麼都不知道。」
「我哪有心思弄這些,沒意思。黃小豆還不夠我操心的嗎?」黃老伯擺擺手。
邢越想了想,黃老伯要是消息沒有那麼閉塞,外面什麼風聲鶴唳都一清二楚,怕是也不會對陳泊秋心存善意了。
「你這樣也好。」邢越輕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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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獵犬聽力一流,縱使邢越和黃老伯已經躲到一邊,陸宗停還是把他們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邢越說的那句「他自己用」對他來說就像一記當頭棒喝。
他們第一次因為分離酚起爭執的時候,他幾乎沒有給陳泊秋解釋的機會,一口咬定了他就是在浪費珍稀藥物,後來他不敢挪用行動隊配發的分離酚,在他允許之下也只不過用了0.5ml,他一度以為他是吸取了教訓才有所節制,卻不曾想他從來用的都是自己從處理站撿回去的、改良重製的殘次品。
而那次爭執,他掐得他喘不上來氣。
脖環箍住他的氣管,原本就是刑具一樣的存在,他再那樣掐著他,無異於是想要他的命,可是他甚至沒有掙扎。
陸宗停看著陳泊秋頸間的脖環,在他急促的呼吸下似乎又漸漸勒出血絲來,他的眼睛和心臟感覺都被刺痛。
「上校,」沈棟喊了他好幾聲,「陳博士勺子髒了,給他換一個吧。」
陸宗停恍然回神,看到陳泊秋拿著個髒兮兮的勺子就要去舀粥,連忙按住他的手腕,倉促地道:「泊秋,換一個勺子。」
陳泊秋訥訥地任由他把勺子拿走,新的勺子放進手心裡,他半天都沒有攏起手指去握緊它。
「只是換個勺子,泊秋,」陸宗停把乾燥溫暖的棉衣披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道,「你可以吃東西了。」
陳泊秋在他的引導下才漸漸握住勺子,垂下眼睫慢慢舀起粥,他手不穩,送到嘴邊時已經灑了大半,但就這麼一小勺,他都咽得極為艱難,脖頸上的青筋和血管都肉眼可見地拉扯著,看著格外觸目驚心。
黃老伯煮的粥雖然不及小米粥那樣綿細,但好歹也是常人認知里的流食了,陳泊秋卻沒能把那一口咽下去,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就混著血嘔了出來。
嘔吐來得太過急促,他甚至來不及避開陸宗停,吐了才反應過來,他顫慄著在自己身上找紙,卻被陸宗停拉進懷裡輕輕順著胸口,他想自己身上太髒,下意識地想要推拒,卻聽到對方近乎懇求一樣的聲音:「泊秋,別推開我,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只這一句話,陳泊秋就不再掙扎,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愣愣地任由他抱著,低喃著提醒他自己髒。
「不髒。」陸宗停搖頭。
只有抱著陳泊秋,陸宗停才沒有那種靈魂游離的恍惚虛脫感,才覺得自己心跳重新變得規律平穩,饒是陳泊秋病得稀里糊塗,離不開對方的那個人也終究還是他陸宗停。
陳泊秋可以用任何方式丟下他就走,最為慘烈的也不過就是死亡,可沒有一種方式是他能夠忍受的。
他根本離不開他。
第63章 似夢
陸宗停不想放開陳泊秋,但自己情急之下不受控制的一句哀求就讓他放棄掙扎一動不動地待在自己懷裡,他又覺得很心疼。
「你要是不想被我抱著,就告訴我,」他在他耳邊顫聲道,「或者推開我,也可以。」
他感覺到陳泊秋輕輕地搖頭,口中艱難地吐出幾個嘶啞模糊的字眼:「不推……抱。」
陸宗停顫抖著將懷抱收得更緊,情緒卻跟著失控:「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一直讓你受委屈。」
陳泊秋怔忡聽著,呼吸亂卻輕淺,額間冷汗涔涔,不知如何回應他。
「泊秋,給我機會照顧你好不好?別離開我,」陸宗停感覺到陳泊秋胸口起伏吃力,才意識到自己抱得太緊,匆忙鬆開一些,生怕他又受驚出現應激反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有沒有弄疼你?」
「不疼……不怕,」陳泊秋不明白陸宗停表現出來的慌亂和不知所措從何而來緣何而起,他只是本能地安撫他,又吃力地在自己腦海里拼湊字句,嘗試跟他解釋一些事情,「上校……不用照顧,我回……破碎荒野,我、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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