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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嘶啞而平和,與平日裡的他相比甚至是算得上溫柔,但沈棟知道那不是給其他人的,他只是不想陳泊秋再受刺激。

「非常抱歉,讓陳博士加入行動隊是我臨時、擅自的決定,來不及通知大家,我向大家道歉,對不起,」陸宗停頷首致歉,「於公我是他的長官,他登船是有重要工作在身,請大家不要妄加揣測。於私,大家都清楚他是我的妻子,並且有孕在身,軍隊裡從不講特殊照顧,但至少我不希望他受到無端的傷害。」

陳泊秋在他懷裡脊背僵硬,不停地發著抖,無數次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搖頭,試圖阻止什麼卻說不出話,光是用大口喘息來抵禦心肺的刺痛對他而言就已經很艱難。

陸宗停抱緊他,嗓音嘶啞,語氣強硬卻帶著些幾不可聞的哽咽:「請大家理解,並配合,謝謝。」

沈棟示意人群散去,陸宗停眼眶酸澀地吻了吻陳泊秋的額角:「沒事了,不怕。」

直到江子車帶著幾個白艦趕到,將陳泊秋帶走治療,沈棟也在他身後提醒了好幾次該做首輪巡檢了,他都遲遲沒有回過神來。

他忘不了陳泊秋剛剛看他的那一眼,那種眼神他其實見過不只一次,只是因為他把情緒克制到幾近虛無,他也就不去讀解,從沒有心疼過他。

所以他知道,如今即便自己這樣做,恐怕也無法再給他安全感。

以前陳泊秋偶爾會坐陸宗停的車回家,但從那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過。

那天車上還有其他幾位軍官,陸宗停和他們一邊抽菸一邊談論戰事,陳泊秋坐在角落捂著嘴唇一直咳——他咳嗽的方式很奇怪,都是深深佝僂著脊背,嘔吐一般一陣一陣聳動著肩膀。

其實他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但陸宗停總忍不住豎著耳朵去聽,越聽越煩,就忍不住道:「一直咳,幹嘛呢?也沒凍著你。」

陳泊秋嘶啞地說了聲對不起,隨後就竭力壓抑著咳嗽聲,這讓他心肺壓力劇增,拉風箱一樣的聲音雖然不大,也斷斷續續的,但在車內狹窄的空間裡仍舊顯得突兀又刺耳,陸宗停忍無可忍地問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陳泊秋沒有回答,他在陰暗的角落裡幾乎扯碎了自己胸口的衣料,頭死死地抵在車柱上,幾乎要將那裡的皮膚磨出血來,才勉強捱過肺痛。

到達目的地之後,他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動,陸宗停冷嘲熱諷地問他是不是還要讓人拿個轎凳來攙扶著您的貴體下車,他還認真地回答不是,等到其他人都下去了,他也沒有打開自己那一側的車門,而是朝另一側慢慢在座椅上挪騰著身體。

在車內,如果沒有手的支撐,人做任何動作都是不太方便的,但陳泊秋一直端著雙手,沒有扶任何東西,吃力地用笨拙而滑稽的姿勢挪向那扇未關的車門。

到了門邊,他因為慣性和失重差點摔了下去,周圍的軍官們因為他滑稽的動作鬨笑起來,陸宗停不悅地制止了,卻也沒有扶他。

離開車內,陳泊秋終於開始用手扶東西,他撐著地面爬起來,陸宗停看到他的手在地上留下了好幾個血印子,胸前的衣襟也是血跡斑駁,還有著抓撓留下的褶皺凌亂的痕跡——或許是因為衣服質量實在一般,有些地方似乎都脫線開裂了。

他站起來,用肘部和身體的力量帶上車門,回頭看到陸宗停盯著他的衣服看,他第一反應便是回頭去看車內外,隨後就向他解釋:「沒有髒。」

他連嘴唇都泛著灰紫色,眼底也有些渙散,看陸宗停神情依舊陰沉,他只看了他一眼便移開視線輕聲解釋:「不是故意的,在車上……對不起。」

看陸宗停沒有再說話,他就轉身離開了,脊背始終佝僂著,肩膀一下一下地聳動,像在咳嗽,但是又沒有聲音,如同剛剛在車上一般。

他什麼也沒做錯,只是生病了,只是痛而已,他從沒告訴過他,你只是生病了,身體難受很正常,不是犯錯。

所以他不懂。

光是因為病痛都要一遍又一遍地道歉的人,哪裡會知道什麼是安全感,什麼是依靠,又怎麼會因為他在旁邊乾巴巴地勸哄兩句,就會疼得喊出聲來,放鬆身體依靠他。

他滿身風雨,腳下的泥濘都帶血,他匆忙堆砌的屋檐再怎麼嶄新明亮,對他來說也都像虛無縹緲、華而不實的蒼白夢境,他怎麼敢躲進來。

溫艽艽在許慎家門口拍了半天門板也沒人來開,又想到是沈棟拜託她來看望的,心裡愈發焦灼。

就算沈棟是個心裡只有事業的呆頭鵝,在面對她的時候多少也是有些尷尬的,所以在她表白失敗之後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往來。如今沈棟在艦艇上頂著大風大浪還要致電拜託她看望許慎,想來是真的擔心,許慎怕也是真的有什麼不好的情況。

她正準備再次聯繫沈棟,就聽到身後傳來許慎驚訝的聲音:「小九?」

這聲一出,溫艽艽一下有些恍惚,想起來比起沈棟,似乎她和許慎失聯的時間更久,她很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叫她了。

溫艽艽回過頭,只見許慎站在樓間的陰影里,身形和笑容都模模糊糊的,也不走過來,忍不住道:「這麼驚訝幹什麼,我又不是女鬼。」

「天庭九公主下凡,當然驚訝。」許慎笑著調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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