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宗停深深吸了一口氣,和江子車交換了一個眼神,緩緩道:「泊秋,我是陸宗停。」
陳泊秋神智是混亂的,卻是第一時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頰燒得泛紅,嘴唇卻是僵白一片:「我、知道。」
陸宗停鬆開他的手,用指腹擦拭他濕潤的眼角,輕聲道:「我要去總舵室,不是去無垣廢墟……你也知道嗎?」
陳泊秋用力點頭,聲音裡帶了幾分微弱的哽咽:「你、你相信我,上校,我清醒的,我、呃——」
手臂處忽然一陣刺痛,迅速推入的藥液幾乎要將陳泊秋細弱的血管撐破,他努力睜大眼睛拼命搖頭,瞳孔卻迅速地失焦潰散,手上也再沒有力氣能攥住陸宗停。
陸宗停吻上他的眼睛,感覺到他眼睫的顫抖和濕潤,心尖一陣酸澀,微哽著道:「休息一下,我會很快回來,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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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宗停感到總舵室時,裡面已經是烏泱泱的一群人,他環視一圈沒見到林榮平,便問離他最近的溫艽艽:「林叔叔呢?」
「被我逼著喝藥休息了,」溫艽艽趕緊攥住他胳膊,「趕緊,到許慎他們那邊去。」
「抱歉來遲了,」陸宗停平復了一下自己急促的喘息,「現在什麼情況?」
許慎把監聽耳機遞給他:「蜉蝣基站捕捉到的來自希望艦的音頻波段。」
陸宗停接過來聽了兩三秒就頭皮發麻——求救聲,哭喊聲,尖叫聲,倉皇奔逃的腳步聲,物品落地的碎裂聲,艦船全速驅動的引擎聲交錯嘈雜地充斥在耳邊,他喊了半天對面也沒人回應,就皺著眉頭摘下耳機:「什麼情況?」
許慎蒼白著臉撐著桌沿,啞聲道:「從我們目前能獲取的信息來看,希望艦本身並沒有遭遇什麼險情——我是指,遭遇風暴,或者設備故障之類的險情。」
沈棟聽他聲音啞得厲害而且說話有些混亂,給他遞了一杯溫水:「他們也不太可能是一路都以這種狀態過來,畢竟海上航行時間這麼長,這麼個鬧法人早就耗幹了。」
許慎邊喝水邊悶著咳了兩聲,瞥見水裡混了血絲,就索性一飲而盡,把杯子放在角落裡:「所以是突然發生的……人為變故。」
陸宗停皺眉看著雲圖上不斷靠近的希望艦,又看了看多維儀的時間:「只剩2.9海里了,才八分鐘。」
「越來越快了,」許慎輕輕吸了口氣,「他們是直衝著恆星艦全速驅動而來,能鎖住恆星艦的定位,說明通訊系統應該是正常的,但卻沒有人和我們聯絡。」
「現在還能避開他們嗎?」沈棟問。
「避不開了,這個速度和距離,」許慎搖了搖頭,「本身恆星艦就剛剛脫險,還沒有完成全部檢修,周邊的環境也不知道是否發生變化,貿然改變航道風險太大。目前看來硬著頭皮接應是唯一的選擇。」
他頓了頓,撐著桌沿啞聲道:「這是我的失職,只來得及修復蜉蝣基站,其他的就沒能顧得上。」
陸宗停拍了拍許慎的肩膀:「沒事,總得接上頭才知道是人是鬼,準備接應吧。」
他示意許慎打開環艦廣播,下達完各方任務就趕到甲板上。希望艦還在不斷加速,幾乎是在恆星艦沉錨完成雲梯搭好的一瞬間,希望艦就完整地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船上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往下掉?」
沈棟剛想讓人拿航海遠望鏡過來看一眼,就聽到旁邊的陸宗停沉聲道:「人。」
沈棟愣了半秒,看著陸宗停不太確定地道:「......人?」
陸宗停看著希望艦上一個又一個大活人像下餃子一樣墜入海里,瞬間就被張牙舞爪的巨浪吞沒,連掙扎的餘地都沒有,頭皮發麻地道:「嗯,人。都是人。」
隨著希望艦距離越來越近,陸宗停再次聽到了自己在總舵室監聽耳機里聽到的那些聲音,也能夠看清他們臉上驚恐絕望的神情。
船上的人顯然也發現了恆星艦,他們爭先恐後地衝到護欄前,揮舞著傷痕累累的四肢,整張臉都被擠得青紫,兩眼赤紅眼球凸起,近乎面目猙獰地求救。
「恆星艦!那是恆星艦!」
「我看到恆星艦了,救命!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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