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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陸宗停眼底的血紅色潰散得四分五裂,沒有焦距地在陳泊秋身上四處游移著,像沒有家回的孤魂野鬼,「江醫生,他死了,他自殺了。」

江子車吃力地在他們身邊蹲下,看著陳泊秋手邊那隻血淋淋的脖環,上面的藍色寶石還在一片血色中亮著幽深詭異的光,他胸腔一陣窒悶,痛苦地閉了閉眼睛。

「是我讓他把脖環取下來,是我……」陸宗停灰白著臉,血色的眼淚凌亂地流淌著,臉上卻露出來一個古怪的笑,「是我逼死他的。」

「上校,你把博士……鬆開一些,讓我看看。」江子車澀聲道。

「他沒有呼吸了,也沒有心跳了,」陸宗停哆哆嗦嗦地將自己的懷抱鬆開一些,卻還是不知所謂地搖著頭,神經質地重複著這些話,「我抱著他的時候,他就沒有呼吸沒有心跳了。」

江子車知道他說這些只是為了抓緊最後一根稻草,為了從自己的口中聽到陳泊秋還沒有死,但他沒有辦法回應,只能勉強點了點頭:「我知道。」

陳泊秋臉上滿是血污,卻仍舊遮掩不住嘴唇上枯竭的灰白色,江子車探不到他的鼻翼,也摸不到他的脈搏,卻在他胸口捕捉到了最後一抹殘餘的溫熱。

照理來說,陳泊秋這樣的傷勢,心口也早就應該冷透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他心跳還在堅持著,但有心跳就還有救。

「上校,他還有心跳,」江子車沉聲道,「是你的手太冷了,感覺不到。」

陸宗停呼吸僵滯,眼神發直,一動不動地看著江子車,像在確認他有沒有騙自己,抑或是自己在崩潰中陷入了夢境。

「上校,你聽我說,你可以救博士,」江子車一遍遍地告訴自己要冷靜,聲音卻還是止不住地發抖,「先控制住他脖頸上的傷勢。」

他攥住陸宗停的手,虛捂在陳泊秋的脖頸處,陸宗停的手掌應激一般不斷痙攣,眼淚失控地淌了滿臉:「不、不行,不要碰他這裡,江醫生。」

那聲「江醫生」幾乎是在懇求,江子車從來沒聽過陸宗停這樣的語氣,他心臟直顫,卻還是咬牙按住他的手:「上校,就在這裡,放冰霧!」

陸宗停仍舊崩潰地想要抽走自己的手,江子車厲聲道:「相信我!不然就來不及了!」

陸宗停瞳孔顫慄著,終於被動地順從他,機械地釋放出大量的冰霧。

江子車從前沒有接觸過陸宗停的冰霧,此時只感覺到那一縷縷潔白的霧氣沒有冰涼刺骨之感,反而是春風細雨一樣的溫和沁人。

冰霧縈繞在陳泊秋脖頸處,層層疊疊地被染上了血紅色,隨後就像是淨化療愈一般,血紅色逐漸消散,鮮血不再從陳泊秋身體裡瘋狂流失,斑駁的傷口上凝結了一層泛著綠光的透明冰晶。

「上校,冒犯一下。」江子車直接上手扯下陸宗停松松垮垮的外衣,果不其然,他胸口和胳膊上的傷也凝結著這樣一層冰晶。

果然是這樣,他推測的沒有錯。

極度緊張的神經驟然放鬆,他差點昏過去,但還是喘了幾口氣,讓陸宗停把冰霧釋放的重心轉移到陳泊秋胸口,從心肺推到全身。

陸宗停根本不在意江子車在幹什麼,也對自己的冰霧發生了什麼變化完全不感興趣,只是睜大眼睛看著陳泊秋,顫顫巍巍地問江子車:「不流血了,他有呼吸了嗎江醫生?我、我還是摸不到啊。」

「致命傷已經解決了,是您救了他,」江子車扯著快要凍僵的嘴角對陸宗停笑了笑,「外面環境太惡劣,博士很虛弱,還沒辦法自主呼吸,我需要帶他進營帳內救治。」

「好、好。」陸宗停人還是魂不守舍地盯著陳泊秋看,嘴唇開闔好幾次,想問江子車些什麼,卻又不敢開口,生怕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

江子車觀察著陸宗停的狀態,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這裡就麻煩您處理,別讓人進去搗亂就好。」

陸宗停吞咽著喉間的腥甜,勉強點了點頭,用冰障給江子車和陳泊秋堆出一條直達營帳的通道,隨後他撿起脖環,支撐著膝蓋緩緩站起。

所有人都噤若寒蟬地看著他灰白陰鬱、沒有表情的臉,而他視線沒有焦距,仿佛沒有在看他們當中任何一個人。

可是毫無預兆地,他忽然一腳踢開了正在給手腕中槍的哨兵救治的白艦軍,又拔槍抵在哨兵的太陽穴,嘶啞地問:「他的腿,是怎麼斷的。」

哨兵的手腕仍舊劇痛難忍,他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搖頭:「我,我不知道……」

陸宗停給槍上膛:「知不知道?」

哨兵魂飛魄散地道:「是打斷的!!」

「誰打斷的?」

「行動隊,隊裡的人打斷的,我也只是聽說,我真的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誰動的手啊上校!」

陸宗停偏過頭,像厲鬼活動僵硬的頭顱一般:「你說,槍殺,是不是太痛快了些?」

「上、上校……?」

陸宗停收起槍,掐住他的脖子,迅速收緊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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